這幾天常常在一個人的時候哭。
有時候,是看到一些心靈療傷的文字或圖片,
像是海苔熊的吉卜力大喜利大賽,說我不需要成為完美的人,只要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或是厭世動物園分享的Dcard,那個心疼妹妹總是跟媽媽道歉的哥哥
有時候,只是因為洗澡的時候關在一個人的小小空間裡而鬆懈,
放聲大哭
哭到站不穩
哭到拿頭去撞牆壁
跟朋友們聊通宵的那天晚上(及早上),
我因為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對世界的憤怒,竟仍然被察覺,
以及,我的無意,卻仍然尖銳,
感到驚訝萬分。
我確實是憤怒的,
雖然我把它披上「左派」的外衣、塗上「社運」的顏色,
把它寄託在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裡,
它卻讓我變成了朋友口中,我其實不願變成的「憤青」。
而這股憤怒,
事實上,是源自於那個男人。
他很愛說,白白把我們養得這麼大、讓我們讀了這麼多書,竟是如此不孝。
說真的,就是因為我長了這麼大、讀了這麼多書,我才知道,我不能怪他。
他的年代、他的教育、他學到的真理,
就是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男主外女主內,
就是威權教育、極權統治、尊卑倫常;
他因為社會現實所吃的苦、受的委屈,
我也感到心疼、覺得感謝。
所以,我捂著汩汩冒出的鮮血⋯
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那我呢?」
每個人都情有可原⋯
「那我呢?」
我怪不起那個我愛的男人,我的腦子裡只能追根究底、無限擴張下去⋯
責怪這個世界。
他們說我太過黑白分明、太過糾結於是非對錯了,
其實,我本不認為我是個不容灰色地帶的人,
只是這三十多年以來,這灰色地帶成了幫兇⋯
「對,他有錯,但他不是個壞人啊!」
我說了他是壞人了嗎?
「對,他有錯,但他也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啊!」
我是真心誠意地感謝他。
「對,他有錯,但你要想想你媽媽啊!」
我對我媽的愛與此毫無關係。
那些紛紛擾擾的聲音,
沒有一個能回答,或僅僅只是,正視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