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窗,自然沒有窗外。
來過幾次之後他問:「妳就住這裡?」女子赤裸起身將蕾絲內衣穿上:「這裡怎麼住人?你沒聽到隔壁的聲音?我住樓上。」男子點頭。確實,三厘米蔗板隔絕不了呻吟聲、撞擊聲。
「妳一定要在這裡,不能出門?」男子問。「當然不是啊!除了上班時間,就是自己的時間。和阿姨說一聲,就可以出門走走逛逛,很自由。」女子俐落穿上連身短裙。
「我的意思是 ,上班時間能不能出去?」男子著好內衣褲,起身拿起牆上的襯衫、長褲。
不到三坪的空間裡,廉價彈簧床躺在地上。床上有斑駁髒汙的枕頭、涼被,像屍體一般冷冷躺著。週遭三面牆分別是分離式空調、勉強在光譜內的暗紅夜燈,以及始終倒數的時鐘。第四面是日式拉門;在向左向右的拖拉之間,進出著慾望。
各式費洛蒙混雜的氣息,在空氣中嘶吼飄浮,異常喧嘩。也或許是女子香水的氣味,男子無法確定。「可以出去啊,一次付三節的錢,和阿姨說一聲就可以出門。」
有門,自然就有門外的風景。
再次見面時,男子將錢遞給阿姨,兩人走向附近的旅社。櫃檯:「休息五百。」男子點頭拿了鑰匙,和女子牽著手走進電梯,接著進房。
「我不太習慣阿姨那裡……太吵,沒安全感。」男子說。女子:「我也比較喜歡外面,自由。你喝不喝酒?」男子點頭。
女子赤裸起身,從背包裡拿出不知名的紅酒,倒了兩杯。「乾杯?」,「乾杯!」兩人舉杯,仰頭將紅酒輸入血液。
「繼續?」,「繼續!」酒瓶很快空了,像兩人的交換的體液快速流逝。再一次、又一次,激烈的三次。
男子輕擁女子:「怎麼會做這一行?」她掙脫擁抱,側身看向拉上厚厚布簾的窗外:「缺錢啊!不然呢?」當然,當然。
「怎麼欠的?」男子點了菸,女子的聲音迴盪在煙霧裡,很遠很遠:
「開了飲料店想做生意,然後買了新車,再向錢莊借錢,就這樣……」男子聽了沒再多問,側身看向旅社房門外。那個剎那,他隱約見到阿姨的身影;大概喝多了。
沉默,在窗外,也在門外。
「時間到了,要我送妳回去嗎?」男子問。她側身看向他:「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打電話和阿姨說一聲,就不用回去了,你陪我睡一覺?這裡比那裡好睡……」
男子猶豫,看向牆上倒著走的時鐘:「妳睡吧……我到櫃檯改成住宿。」女子:「那你呢?」
「回家。」男子起身著好內衣褲,伸手拿起牆上的襯衫、長褲,俐落的穿上。
夢裡,窗外沒有景色,門外沒有背影;空蕩蕩的,連室內也彷彿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