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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ner Greer：台灣可以打贏中國

本文由 Tanner Greer https://twitter.com/Scholars_Stage 在 2018 年發表於 Foreign Policy 雜誌。

由 Reinhard Chau (Tommy) https://www.facebook.com/reinhard.chau 翻譯，發表於臉書擴散性高能外電新聞波專頁，授權陳易宏轉載，特此致謝。

本文建議與同一作者兩年後的文章一併閱讀。

Tanner Greer：我為台灣感到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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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連結如下：

Tanner Greer：台灣可以打贏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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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第十九屆全國代表大會上談到台灣的未來時，他的信息是不祥和毫不含糊的：「我們有堅定的意志、充分的信心和足夠的能力戰勝任何形式的台灣獨立分裂陰謀。我們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組織或任何政黨在任何時間或以任何形式從中國分裂中國領土的任何一部分。」

這句話在他整個三個小時的演講中贏得了最長的掌聲，但這並不是什麼新的現象。中國軍方在打擊台灣「分裂主義者」的無敵狀態和中國統一的必然性是中國共產黨永恆不變的話題。從根本上說，習近平提出的威脅是，如果需要的話，中國人民解放軍有能力打敗台灣軍隊，並以武力破壞其民主制度。習近平亦了解失敗的後果。他在2016年曾表示：「我們有決心、有能力和有準備應對台灣獨立；如果我們不加以處理的話，我們則會被推翻。」

自2016年蔡英文和傾向獨立的民進黨勝出選舉以來，中國已經向該島加大了經濟和外交上的壓力。在台灣海峽周圍進行耀武揚威自然是常態，但是中國可能無法兌現其不停反复重申的威脅。儘管兩國之間在規模上存在巨大差異，但即使沒有美國的直接援助，台灣也完全可以抵抗中國的進攻。

最近的兩項研究—一項由Tufts University政治學家Michael Beckley進行而另一項則屬於2049項目研究所的研究員Ian Easton(出版書籍︰《中國入侵的威脅：台灣的防禦與美國亞洲戰略》/《The Chinese Invasion Threat: Taiwan’s Defense and American Strategy in Asia》)—為我們更清晰地描繪了台灣與中國大陸之間的戰爭會以甚麼形式進行。以解放軍本身的統計數據、培訓手冊和計劃文件為基礎，並以美國國防部和台灣國防部進行的模擬和研究為依據，研究呈現出與該黨的官方發言截然不同的兩岸衝突景象。

中國的指揮官擔心，解放軍向台灣投擲的部隊會被迫與訓練有素、動機更強、且為嚴峻的戰事做好更多準備的敵人交戰。海峽兩岸的戰爭遠不像是中國的必然勝利，而是一場各自國運的豪賭。

中國軍方文件認為，這場賭博將始於導彈。解放軍會花費幾個月來預備這次開場齊射。從戰爭開始直到入侵開始，這些導彈尖叫著向台灣海岸飛去，目標是機場、通信樞紐、雷達設備、運輸節點和政府辦公室。同時，埋伏在台灣的特工或特種部隊將展開暗殺行動，針對總統及其內閣、民進黨其他領導人、主要官僚機構的官員、知名媒體人物、重要的科學家或工程師及其家人等。

所有這一切行動都是一石二鳥。從狹義的戰術意義上講，解放軍會希望盡可能在地面上摧毀台灣空軍，然後盡量將事態保持在足夠混亂的地步，以至於台灣空軍不能足夠反應、挑戰中國的制空權。導彈戰的第二個目標比較簡單：癱瘓。由於總統死亡、領導層消失、通訊中斷和運輸不能進行，台灣部隊將變得群龍無首，士氣會崩潰低落。這場震懾行動將為入侵鋪路。

這次入侵將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兩棲作戰。數以萬計的船隻將被徵召—包括從中國商人手中奪取的商船，以分段運送100萬中國軍隊。在他們著陸之前，將有大量導彈和火箭從福建的火箭部隊發射，在海峽飛行的中國空軍戰鬥轟炸機以及護衛艦隊亦會進行掩護射擊。

被打個措手不及而感到困惑、被孤立和不知所措的倖存台灣軍隊，很快將耗盡補給，被迫放棄海灘。一旦確保了灘頭，這一過程將再次開始：憑藉空中優勢，解放軍將一一摧毀台灣的指揮和控制中心，孤立的台灣部隊將被中國軍隊推進掃蕩。一周之內，他們將進入台北。他們將實施嚴厲的戒嚴令，目的是在兩周內將該島轉變為解放軍的前線作戰基地，抵禦日軍和美軍的反攻行動。

這是PLA的最佳情況。但是，中國根本無法保證在登陸之後的兩週內擊敗並征服台灣。戰爭進攻方的一大可用優勢之一是攻其不備︰解放軍根本不可能做到。入侵將發生在四月或十月—由於海峽天氣帶來的挑戰，運輸船隊只能在這兩個為期四個星期的窗口中穿越海峽。入侵的規模將會是如此之大，以致無法實現戰略上的突襲，特別是考慮到雙方情報機構對對方的廣泛相互滲透。

估計，台灣、美國和日本的領導人在PLA行動前60天就已經知道，解放軍正在為兩岸戰爭做準備。在第一枚導彈發射之前的30天內他們就能肯定會發生入侵事件。這將使台灣人有足夠的時間將其大部分指揮和基礎設施移至加固的山區隧道、將其艦隊從脆弱的港口移出、拘留可疑的特工和情報人員、在海中亂拋垃圾(水雷)、將部隊分散到台灣各地並偽裝隱藏、將經濟轉入戰爭模式、並向台灣250萬預備役人員派發武器。

中國人民解放軍在台灣西海岸僅有13個適合兩棲登陸作戰的海灘，所有這海灘早都已經為潛在的衝突做好了準備。它們可能會有長長的地下隧道和戰壕（和加固的地下補給站），每個海灘的護堤上都覆蓋著龍齒。化學處理廠在許多海灘城鎮都是常見的設施，而這意味著入侵者還可能會面對有毒氣體的飽和轟炸。而這是和平時期的常態。

隨著戰爭的臨近，每個海灘都會變成屠宰場。而從這些海灘到首都的路線已被精心設計過。一旦宣布進入緊急狀態，PLA邁向首都的每一步都會變得很複雜，充滿各類陷阱。解放軍戰爭手冊就警告士兵，摩天大樓之間和岩石之間會綁上鋼絲，以纏住直升機；隧道、橋樑和立交橋將裝有彈藥（在最後時刻予以摧毀）；在台灣人口稠密的城市中所有的建築都將變成小規模的堡壘，中國部隊將會被迫在每個城市的每條街道進行史達林格勒式的激烈巷戰。

要了解這些防禦的真正實力，可以想像你是他們解放軍中的一員，你會如何經歷它們。像大多數人一樣，他是一個貧窮省份的鄉下男孩。他一生都被告知，台灣已經完全被中國這個強國壓制，他渴望那份向分離主義者送出最後一腳的榮譽。然而，事態不會像他想像的那樣成功。在戰爭爆發前的幾周，他發現他的表弟（其匯款支持著其安徽農村的祖父母）在上海失去了工作；從台北進行的所有電匯都已停止；台灣公司僱用的數以百萬計中國人已經斷炊。

這位士兵會在汕尾見證軍事行動的開始︰在那裡他會接受為期三週、關於在中國南部陌生的叢林中戰鬥的訓練課程。雖然到目前為止，中國人民解放軍都完全地控制了媒體，但仍然會有謠言傳出：昨天有人竊竊私語，說火車時刻表推遲10小時與不堪重負的運輸系統沒有關係，也與台灣特務的破壞行動無關；今天的竊竊私語說，湛江第一海軍大隊的指揮官被暗殺；明天，人們會討論停電是否真的只是為了節省戰爭力量的演練。

當他到達福州的集結區時，中國無敵的神話已經被謠言打破了。福州解放軍指揮部的冒煙廢墟會是他對戰爭的恐怖的第一印象。也許他會感到安慰，因為來自台灣的導彈和火箭數量似乎遠遠不及向台灣發射的數量，但是這樣的想像只能起到支撐神經的作用，而且他亦沒有時間使自己適應各種衝擊。只要幾次爆炸，他對中國軍隊能夠保證他的安全的信心就會破滅。

最後一輪最可怕的炮火來臨了—他是少數幸運的踏上真正的兩棲攻擊船的人之一，而不是在最後一小時改用戰爭用途的民用船—但這只是海上的恐怖的第一層。某些船隻會被台灣魚雷擊沉—隱藏至今的台灣潛艇會在今天空群而出；F-16機隊會從防核生化掩體中起飛，用機載魚叉導彈摧毀大量登陸艇；然而最大的人員傷亡將會由水雷造成。直徑有8英里的艦隊中，每艘船都必須越過一個又一個的雷區。由於海峽洶湧的海浪，暈船使我們的男主無能為力，只能祈禱他的船安全駛過。

當他接近土地時，心理壓力增加。正如伊斯頓的研究表明的那樣，第一批橫穿海岸的登陸艇會變成飛船，埋在水下一英里的注油管道會啟動，火焰壁會從水中冒出。當他的船駛過大火時（他很幸運—船上其他人被海中陷阱刺死或纏繞失去行動能力），他會面臨整整一英里長、由鐵絲網、鉤板、削尖木板組成的障礙，還有釘條、地雷、反坦克障礙、竹釘、樹木、貨車集裝箱和廢棄汽車。

在現階段，他的安全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國空軍是否能夠區分數百個誘餌目標中的真實砲台和他們認為是炮台的偽裝。不利於他的是：在1990年至1991年的海灣戰爭中，由美國領導的聯軍投下的88,500噸炸彈，連一個伊拉克的機動導彈發射器都沒炸到；北約針對塞爾維亞防空系統、為期78天的空中轟炸僅摧毀了塞爾維亞22枚移動導彈發射組中的3組。沒有理由認為中國空軍在瞄準台灣的移動火砲和導彈防禦系統方面會被美國和北約有更高的成功率。

如果我們的男主在海灘最初的大屠殺中倖存下來，他仍然必須與台灣的陸軍主力交戰，包括散佈在台灣茂密的城市和叢林中250萬武裝預備役以及延展數英里的地雷陣和誘殺裝置。對於沒有戰爭經驗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問題。要求一個一直相信自己軍隊的無敵能力的人來接受，就更是了不起了。

這個設想使解放軍軍官出現焦慮。他們知道，戰爭會是一場可怕的賭博。然而，這也足以說明該黨對向台灣出售的任何最微小的武器的猛烈反應。他們的猛烈反應出賣了他們的焦慮。他們了解歐美那些傻瓜跟白左不了解的事—美國軍事分析家會使用「成熟的精確打擊系統」和「反介入/區域拒止戰事」等術語來描述一些技術趨勢，這些技術趨勢使得在敵方海岸附近投射海軍和空中力量極為困難︰成本上防守方非常有利，製造反艦導彈比製造艦船便宜得多。

這意味著，中國軍隊可以以美國成本的一小部分抵制美軍在中國近海的兵力投射，在東亞邊緣的民主國家也可以以解放軍成本的一小部分來阻止中國的侵略。在一個主張國防的時代，像台灣這樣的小國不需要中國人民解放軍規模的軍事預算就可以阻止中國部隊入內。

沒有人比台灣人更需要聽到這一信息。在台灣之行中，我著重跟踪和採訪了應徵入伍者和職業軍人。他們的悲觀情緒顯而易見。隊伍中的士氣危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征兵制度的嚴重管理不善，甚至使急切的台灣愛國者對其軍事經驗感到失望。

但是，同樣重要的是，普通台灣人缺乏有關其島嶼防禦力量的知識。一個最近的調查發現，台灣軍隊中有65％的人「不相信」他們有抵制人民解放軍的能力。台灣沒有進行任何使公眾了解軍事抵抗成功機率的文宣，因此台灣人可能會以錯誤的衡量標準來判斷其島嶼的安全—例如與台北而非北京保持正式關係的國家數量正在減少。解放軍戰役的成功需要士氣低落的台灣軍隊，因此最關鍵的戰場可能不是海灘而是台灣人的思想。與中國軍械庫中的任何武器相比，失敗主義對台灣民主制度的威脅更大。

西方人和台灣人都應該比現在更加樂觀地看待台灣防衛戰。沒錯，台灣陸軍可能只能在登陸後支撐兩週；但解放軍還認為，如果不能在兩週之內速戰速決，它會輸掉這場戰爭！海峽兩岸的軍事預算之間的差距很大，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但是台灣不需要同等的預算來阻止中國的侵略。他們需要的只是各種他們仍能自由購買自行製造、使入侵變成地獄的武器。而如果華盛頓能一早表態支持台灣，中共甚至不會考慮對台灣海岸發動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