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掌中芥－玉片

將精心挑揀的玉石打磨成片，打孔後繫上細繩。
在新年贈此物給家族中未成年的孩童與少年，這是北方常見的習俗。

這樣陌生的故事已是老生常談。
榭伊緊緊握住掌中幾乎要破裂的玉片。
這十年來從沒有人幫他換過，這是他的唯一。

榭伊隱約察覺到母親早已離開，又不想再多問父親的行蹤。
他獨眼的同居人活的隨心所欲。
多話時講的內容總是真假參半，有時又會陷入長時間的沉默，對靠近他的孩子視若無睹。

「為什麼不理我！」
「怎麼會呢？我就在你的身邊不是嗎？」

「你沒有好好回應我！」
「哇，好兇、好兇。」

焰靈滿臉笑容，張開雙手緊抱因憤怒而哭泣的孩子。
在懷中經過幾度無效的掙扎後，焰靈雙手一張，滿臉淚痕的榭伊踹了他一腳，接著快步離開書房。
一如既往的避重就輕，這還是今早剛發生的事。
也因此榭伊沒料到焰靈會帶他前往一座圓石堆砌的墓前，並告訴他，這是紀念他母親的地方。

榭伊不知自己在圓石堆前站了多久。

「別亂動喔。」

焰靈打破了沉默，在他的手掌觸碰到榭伊落在耳側髮絲後，榭伊的眼神才重新定焦。
落入眼前的是琥珀色的玉片，接著焰靈的雙手伸往他的後頸，將連接玉片的細繩末端打了結。

榭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他一直以來走在新年的街上時，隔著家屋窗口會看見的景象。

「唉呀……老實說這顏色不適合你，不過可別嫌棄啊，這可不是本地產的石頭。」
焰靈將項鍊繫好後，雙手拍了拍榭伊的肩頭。
「舊的那一個就留著吧，雖然都說該把舊的打碎，說是驅邪、打散晦氣什麼的，不過哪會有什麼用呢……總之你想留著它，對吧？」
榭伊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他愣著看了眼前的獨眼男子，輕輕點了點頭。

多年以後，榭伊仍無法完整拼湊那時的記憶。
焰靈是否不同於當天早上的戲弄而再次擁抱了他？
在那之後又說了些什麼，焰靈是否提到了母親的事情？
他已經想不起焰靈當時的表情。
「我接納你成為我的孩子」——焰靈當時講過這樣的話嗎？

多年以後，在榭伊離開焰靈的居所並成為北國的守林人後，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