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Z與那些年

和女人總談不成戀愛，放棄了，和男人結婚了。

想來也是我的不對，對女女之間有太多理想。覺得兩個女人一起建立家庭、扶養小孩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對女人有嚮往，與我原生家庭的婚姻不幸有關，但即使大學刻意進入性別社團，人前不擅表達的我，沒有想像中的很快交到心儀的女朋友，總只能隔岸眺望覺得帥氣的女人們。人生的諷刺是，從離開台灣開始才得到一點女人緣。以結果論來說，反覆著遠距離‧想念或是爛桃花‧失望，沒有一個超過一年的。

女人很難懂，她們對我而言是謎樣的生物，雖然我自己也是女人。被拋棄的當下我總是不了解，而多年過去，我仍舊不懂。

Ｚ是裡面，在這次的風波發生前，唯二還與我有著社交網站聯繫的舊‧人。她屬於遠距離‧想念的那組人，非常短暫與遙遠，沒有生活感，可能跟當今流行的虛擬男女友ＡＰＰ有著相同的徒然。

但我們其實認識很久了，只是學校不同，在發生關係以前沒有交集而已。當年我在日本留學，Ｚ在貝里斯當海外志工，她看了我做的網頁，被我的文字吸來主動留言與我交談，接下來記不得了，就這樣發展，然後很浪漫地飛來日本找我，回去後告訴我無法繼續了。理由也不是記得太清楚，可能真的也是不太懂，大意大概是我是小鳥依人型的女孩，但她並不是Ｔ。因為太疑惑，也是不甘，有次回台灣，在她因被某女拋下心傷之時，我曾主動勾引她發生了一次關係，也就那麼一次，沒有續集了。

現在可以很淡然陳述，但當時也是承受該有的心痛，和一般跌倒的肉體受傷一樣，只有當下痛不欲生，但終究會好的、結疤、掉落、妳甚至不會再記得哪個地方曾經受傷過。

多年後一次為了見面，她堅持夾著一些和她熟識但我不太熟的朋友，為著虛榮的不甘，我特地選了一件細肩帶露肩臂的洋裝，其他人都是牛仔褲的狀況下，朋友問我為什麼要穿那麼漂亮，我誠實地說是為了讓Ｚ刮目相看，Ｚ卻回說我是她交往過的女孩子裡最漂亮的。

於是起了我今生對女人最大的疑惑。

好吧，如果我們曾有機會一起手牽手走在台北的街頭，不就會成為最稱頭的情侶？但我沒有虛榮的機會。

我會結婚離開台灣，那最後一根稻草，是在遇到一個女台流，屬於爛桃花‧失望的群組，對和女人共組家庭已經全然失去嚮往。對跟女人交往心灰意冷。結婚後馬上也就有了小孩，但Ｚ還是不敢與我單獨見面，最後一次還帶她新交的女朋友一起來，一個雖留長頭髮，體格卻與Ｚ一樣粗壯的女子。之後幾年有回台灣省親時約見面，她都以忙為由躲開了。我沒有機會跟她單獨碰面，問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知道我們沒有愛過，而如果當時的我有現在的自信，應該也不會跟一個沒有擔當的窺視者交往。

這次為了想出版自己的小說在臉書上發愁，Ｚ又自己跳出來回應。其實我私下已經在請教有出版經驗的朋友給我意見，只是想多點管道，在我私傳訊問Ｚ問題，而她說要我自己去查，我說妳太折磨我了、不能簡單說明嗎之後，她先是把條款找出來截圖給我，接著就是罵人了。說她不是我的經紀人，說我該長大了，說她對言情小說一點興趣也沒有，會幫我全是基於過往情誼，說因為感覺不對所以她要說實話，還說抱歉傷我自尊。

不能否認因為往昔的關係，對她講話是任性了。但感覺不對，是這些年來一直感覺都不對吧，既然不愛我，為什麼不能像個普通朋友一樣見面吃飯，忙的時候就擱著訊息不要回信就好了呢？

這樣的物理距離，地理上的、時間上的，即便我真有心撩撥，真有必要大發脾氣嗎？是本能感受到危險的自我保護，還只是單純當到經理的現代上班族壓力鍋太大，承受不起過人任性女子的煩躁。

在我公開回罵她心中有鬼後，Ｚ自己離開了我臉書極少的朋友群，惡靈就這樣走了。女人好難懂，普通朋友好難當。所以我寫下這篇文，這生至今對女人感到的最大謎團，要如何能解呢？期待有人看到了，懂得人可以告訴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