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冷氣團,沒有羊騷味的羊肉爐,再加上一部電影,就是完美的夜晚了。
百貨公司裡的電影院,不像是假日前的規模,沒有排隊買票的人龍,就連電梯都用不著等候。也好,正好可以靜靜地看看好久不見的演員們的新作品。
「腿」,以一個字概括整部電影,拆解開來,便是:將「肉」,「退」還。
也正是這兩個字,貫穿了整部片長約兩小時的電影。
《肉》
片中女主角在丈夫去世後和醫院中的各部門周旋,為的是將「殘肢」找回,修補回丈夫的大體。對她來說,那不是醫生口中的「標本」、「切片」,也不是垃圾回收員眼中,以紅黃垃圾袋顏色劃分的「生物廢棄物」,而是比亡夫的靈魂更早一步離開身體的,一塊「肉」。同時也象徵著丈夫的「翅膀」,得以帶著他(或她),自由飛翔的翅膀。
而在術後接到病危通知的夜晚,醫生說出了「不插管就活不了今晚」後,女主角應當是選擇了放棄急救,於是下一幕轉換成同樣身著舞衣的女主角站在亡夫的遺體與葬儀車旁。對她來說,這個不想讓丈夫痛苦而「放棄急救」的作法,多少為仍愛著丈夫的自己留下了內疚,必須藉由找回腿、完整大體的方式,才能彌補。
《退》
退還,給「擁有」的那一方。
這是女主角在片中之所以對「腿」如此執著,甚至到強人所難、咄咄逼人的原因。她不顧當初簽下放棄殘肢同意書的是自己,說詞反覆到自己成為一個旁人眼中看來無理取鬧、甚至應該看身心科的家屬,因為她認為自己及丈夫,才是「擁有」的那一方,全世界的其他人都像是拿走東西,卻不退還的人。
在內心深處,也許她覺得被奪走的,是原本那個因為一場舞而義無反顧訂下終生的,對幸福毫不懷疑的自己的靈魂,卻在丈夫一次次的脫序行為中,被揉煉成堅硬而跋扈,不得人愛的自己。在找回失落的腿後,才能像得到黑魔法的解藥般,找回那個完整且快樂的人生。
《愛》與《死亡》
愛是複雜且難解的。
男主角在回顧過往的口白中,解釋了每一次脫序行為背後的原因都是因為愛、因為想要給妻子更好的生活,而女主角在發現丈夫的出軌行為後,不提離婚而採分居,卻在電影最後說道看著被凌虐的丈夫時,自己的愛已然發生、或是在丈夫的病榻旁像過度保護孩子的母獸,對身旁之人散發莫名的敵意。就像真實世界常上演著荒謬的鬧劇,愛的程度與是非也是無法用邏輯及常理去判斷的。
而面對所愛之人的死亡,如同片中垃圾處理員不斷告訴女主角的,要「放下」。
「放下」,不但是放下自己的執念,同時也是「放過」,放過那個對自己及世界不滿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