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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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老豆和姐姐吃完飯,安頓好英國人,林恒告個罪,回到自己小院子休息。
他把工具袋子用力地提到桌子上打開,先拿出一個沉重的圓圓的鐵器——那艘蒸汽船上的小活塞。就因為它上面的一點破損,整艘船差點拋錨在迪南河上。眼下英國人只能暫時呆在林家莊園,派人回港去拿新活塞。船不走,他們也沒法回去。
這個破活塞已經沒用了,林恒要來量量尺寸,看能不能修好。雖然依靠莊園的打鐵鋪子和自己家的那點工具,不太可能。
活塞旁邊有個小皮袋子,塞滿了錢。
五十個現洋加四張新加坡銀行的“憑票即付”,一共一千。這是老豆剛剛給的。
林恒拿起一張“憑票即付”,認真讀了讀上面的英文字樣,連花邊都研究了一遍。之前他已經找了那個鏟煤的英軍確認了一下,對方說這就是錢,沒問題的。但林恒還是有點不放心。
他土鼈之極的在那兒量花邊。這筆錢要派大用場,心裡已經有了整套的計畫。
回大陸是必須的。南洋對他來說太陌生了,氣候和飲食都不習慣。心裡裝著媽媽,他也沒法把林家人當自己親人,雖然林震國、林育群和林鳳蘭都對自己很好。
也許,在這個世界上,這三人已經是對自己最好的人了?
管它!
林恒聳聳肩。把林家跟新加坡的英國人接上線,為棕櫚油確定了大買家,還解除了海盜警報,他也算對得起這些人了。
小丫頭林珊兒悄悄回到了林恒的小院子裡,在門口探頭探腦,看到林恒在那裡拿尺子量這量那,嘴裡念叨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好需要一個鏜床……”
“哪兒去找個砂輪……”
“橡膠軟墊也行,但橡膠從哪裡來?還要硫化……我真不自量。”
他邊量邊罵自己,樣子有點傻。小丫頭捂嘴笑了。
在林恒病好之後,林珊兒本來應回到林鳳蘭身邊。但她發現就在這幾天裡,另一個廚房的粗使丫頭林莎已經上位,在跟著小姐跑前跑後。男人們都出去做事了,林鳳蘭接管林氏莊園的一切大小事務,不斷的安排事情給身邊的人。林莎跟不上,跑出去辦事的總是林珊兒,結果她還不如林莎與大小姐親密。
她一個丫頭又不是莊園的管事,也沒想過成為管事。局面有點尷尬。
又一次被派出後,她把事情幹完,沒有馬上回到小姐院子,而是跑到林恒這裡來了。偷看了一會兒,決定跳出來。
“三少。”
“嗯?”林恒抬頭看見她,“你來幹什麼?”
“小姐叫我看看你這邊有啥要辦的。”
“哦,好。我需要硫化橡膠、砂輪和一台機床。”
“蝦?!”她被說懵了。
“呵呵,”林恒笑了,“你樣子好傻。”自顧自的繼續量尺寸。
小丫頭的臉紅了一陣,她走近桌邊看看林恒手裡的東西。不認識。三少自從醒過來,他的東西就變得看不懂了,連話也聽不懂。
尷尬了一會兒,她又鼓足勇氣開口:“三少,橡膠長什麼樣?你跟我說說,我幫你找。”
林恒再度抬頭:“你找?橡膠是白色樹脂,需要割開……”忽然給了自己一耳光,“妖鬼,這是南洋!”
前世最好的汽車輪胎,不就是用的馬來西亞橡膠?
五分鐘後,兩個人拿著鋒利的割刀跑出莊園,進入了樹林。
此時林鳳蘭在自家院子的閣樓上,算了一早晨的賬,有點腰酸地站起來,恰好看到莊園大門口兩個奔跑的身影。她眯起眼睛,看清是林恒和林珊兒。他們手裡提著的是……刀子?
她提起嗓子叫喚:“珊兒,珊兒!”還有活兒要你幹呢。
林珊兒沒有聽見。依稀傳來林恒的大笑,二人已經跑遠了。
“……好吧。”林鳳蘭歎了口氣。
兩天以後,一個圓形膠墊送到蒸汽船上,升火後運轉了兩個小時,它就化了。噴出來的蒸汽把所有人趕出輪機艙,煮熟了艙裡的土豆和牛皮軍靴。林恒和林珊兒被蘇爾海姆上尉狠狠的嘲諷了一通,讚揚他們在船裡造了一朵白雲。但隔了一晚上,林恒一口氣拿出了五個膠墊,它們比第一個顏色深,摸起來更硬。換了一個上去,再度升火,沒問題了。
為了爭口氣,林恒一晚上熔了十七斤硫磺。整個小院味道刺鼻,沒法住人了。
蘇爾海姆等了半天,蒸汽壓力早夠了,膠墊完全沒有軟化的意思。大家回家心切,連鏟煤的士兵都咕噥:“反正有五個,路上夠換了。”他被蒸汽燙傷了後頸,紅了一大片。他都不怪林恒,蘇爾海姆上尉也就不說什麼了。
蒸汽船終於離開了林家碼頭,帶著林恒、林珊兒和那一大桶棕櫚油。林珊兒本來身份曖昧,但她用割膠討好了林恒,幫著換膠墊又討好了英國人,用那雙被燙出血泡的手點醒了林鳳蘭。她不是女人的小棉襖,倒是男人的好幫手。大小姐簡單的一句話:“你跟著三少去吧,照顧好三少和大少爺他們。”就算安排了。
林珊兒換上乾淨的短衫和燈籠褲,很開心的跟著林恒上船了。要開船的時候忽然跳起來,站在甲板上朝碼頭上送行的人們揮手,喊著“大小姐大小姐!”林鳳蘭莫名其妙,在人群中尷尬地揚了揚手。
林珊兒扔開手裡的小包袱,在甲板上跪下,雙手觸地,朝林鳳蘭一拜。直到船拐彎了才站起身。
林恒和蘇爾海姆上尉都轉臉了,不去看小姑娘的跪拜。倒是那個鏟煤大兵眼睛都直了。
因為那一瞬間,林珊兒上身匍匐甲板,腰臀被衣服繃出曲線,顯示出一種驚心的美。英軍沒有想到,南洋華人的主僕解約,會是這麼好看的景象。
此時,遠在幾百公里外的一個富麗堂皇的院子裡,一個中年男人正在晨禱。他衣著華貴,神情肅穆,用低沉的喉音曼聲吟唱。院子外面有兩個客人被士兵攔住,不能進來。
半晌,他禮畢起身,擦拭雙手。有兩個客人被帶進來了。他抬眼看看,是一老一少,都穿了長袍。老的他認識,年少的那個很陌生,還居然蒙面了。他臉色微微一沉。
“蘇陽。”他叫住那老人。
對方站住向他鞠躬,“拿督。”
“蘇陽,你平日都是一人進來,今天為何多一個?”
“拿督,這就是我今日要稟告的要事。”老人有點想跪下,但這是院子裡,門口的士兵看著呢。
“哦?”那中年男人走到他身前看著他,又看看那個年輕人,接著饒有興趣地圍著這個年輕人轉了一圈。對方蒙著面,微微行禮,沒有開口。
“你帶的這個……還是個女子?”他問道,聲音中沒有情緒。
老人的皺紋頓時深了兩分:“是的,拿督。”
鞠躬,後退一步。拉著那年輕人也後退一步。
沒有人敢於在這位拿督面前無禮,他的真名叫伊思幹達-沙,是天猛公的直系子孫。在巫族穆斯林王公序列裡,也只有阿武巴卡一系排在前面。他的勢力有好幾個分支,和更多的週邊。
蘇家就屬於週邊,很靠外的那種。蘇陽也知道這一點,但今天居然帶著個年輕女子走到伊思幹達面前,匪夷所思。
但伊思幹達不是特別憤怒,好奇更多一些。蘇陽敢做這麼違背真主的舉動,是為什麼?
“我等著呢。”他說。
蘇陽轉頭看了看院門的衛兵。單膝跪下,緩緩撩起褲腿,露出蒼老的腿腳。左膝下面一片黝黑,微有臭味,腳脖子已經潰爛。他讓伊思幹達看了一小會兒,起身用褲子蓋上。
“拿督,我病了,已經三年了。這腿一天天爛下去,行動越來越不便了。我今天帶孫女來,是為了向您……交接。”
伊思幹達微微偏頭。他見過這種腿,它往往伴隨著模糊的視力,微甜的尿,饑渴的腸胃,越來越瘦弱的身體。
用現代的知識就一句話:糖尿病腿。
伊思幹達受過正統的穆斯林貴族教育,阿維塞納的《醫典》是必修課,醫學知識上不如現代,但比中國儒家士大夫強很多倍。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不治之症。
可憐的蘇陽。但生病不代表你能帶人進來。
“她是女子。”伊思幹達不為所動,“我的家,很難容忍不潔的女子腳步踏入。”
“她是處女。”老人緩慢地說了一句。
“哦。”
“我有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不夠強。她是我的長孫女。”
“嗯?”伊思幹達示意繼續。
“目前蘇家所有人,只有她能說五種語言。閩南語、西班牙語、荷蘭語、英語,和馬來語。”老人痛苦地說,“我也是沒有辦法,拿督。我家只有她從小接觸列強風物。也是奇了,似乎女子學語言就是快些,打交道也自如些,她的外族朋友比其他人加起來還多。看看周圍,英國人已經做大,錫礦越開越遠,豬仔不斷逃亡。我們蘇家的下一代各有長處,也不都是廢物。但她做的事情總是最出彩……請拿督降罪給我這老頭子,先不要輕易將她拒之門外。她……真的是我老蘇家的下一代家主。”
伊思幹達沉吟了一會兒,相信了。老傢伙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胡扯的。他應該就像他自己說的,沒辦法了。
而伊思幹達有今天的位置,也不是死板之人。他站在那裡,慢慢地體會老人的無奈和決絕,一點一點地代入他去想,然後覺得可以禮貌一點兒。
“你的病,”他對老人溫和地說,“應是吃甜太多造成的,精細穀物和水果最好戒除,否則,命難長久。一會兒進屋去,我給你拿一點藥物。至於你家女子,”他轉臉看看那蒙面女子,“邊走邊介紹吧。”
他轉身伸了伸手,逕自走上後園小徑。
蘇靜濛進屋後,猶豫了一下,解下自己面罩,直視伊思幹達。
在一個穆斯林王公面前這樣做,幾乎是直接挑釁。但她做的很坦然。伊思幹達坐在主位上,微微一皺眉頭,並沒說什麼。他俯身在櫃子裡拿出一個小藍瓶子,倒出一灘黃粉末,拿油紙包好。老人以為這一小包藥物就是要賜給他的,起身去接。但伊思幹達手腕一轉,遞給他那個瓷瓶,小油紙包反而回到櫃子裡去了。
“我得留一點兒,萬一我哪天也得病了。”他微笑說道。
老人深深鞠躬致謝。喉頭有點哽住,沒有出聲。蘇靜濛站不住了,用中國大禮跪倒致謝。
好。你這回做對了。
三人坐定。伊思幹達又聊了幾句蘇陽的病,問他最近擔心的事,但轉臉看向蘇靜濛,讓她開口搶答。這丫頭的白人范兒太過,人情世故還得歷練。
“兩天前得到的消息,新加坡的蒸汽船直接停到了林家碼頭。”蘇靜濛用流利的馬來語說著,“我想拿督應該已經知道了,英國人又擴大了邊界。我們在林家有一條內線,事情查得就更詳細一點兒。英國人已經跟林家初步達成了一致。以後林家棕櫚油,會直接向英軍交付。林家碼頭被英軍的巡邏路線包進去了。”
“英國人的手,越伸越長。”蘇陽加了一句。
“亦思馬因的海盜船沒有回來,在跟蹤林家的運油船。”蘇靜濛說,“上次本可動手,但英軍蒸汽船從他們背後開過來,局面很不利。我們蘇家也有船有人,如果拿督願意,我們可以對林家再來一次。”
“你們為何一定要打垮林家?”
“這個說來話長。拿督知道,我們蘇家已有兩處錫礦,需要大量豬仔。”蘇靜濛說,“但我們從大陸運來的豬仔,總是跑到周圍的農莊裡去,以林家尤甚。豬仔在蘇家錫礦幹滿三年,一般都能贖身,但這幫賤人連三年都不樂意做,而林家農莊照單全收,他們有的是地種。他們的棕櫚油種植園將來會缺大量人手,我們做錫礦的豬仔,會不斷被他們吸走。這個局面是不行的。”
伊思幹達點點頭,沒有表態。這丫頭的馬來話確實字正腔圓,比她爺爺說的好多了。
但她說道這裡有點接不下去了,好像忘記臺詞?蘇陽急忙插進來:“拿督也許會想,錫礦掙錢更多,人手怎麼會被種田的搶去?但拿督有所不知,農莊……尤其是林家農莊,田土都能長租。他們一年交上三四成租子,再給地主幹點活兒,剩下的東西全是自己的。中原來的華人,最重土地,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使勁地做就能種出東西來,活路簡單。而開錫礦需要很多協同配合,他幹著麻煩不說,而且做幾天就明白,這個活沒法單幹。不能單幹的事情他是不高興做的,天天想著怎麼搞塊田土。錫礦裡耽擱一天都覺得自己吃虧。一個個全忘記了在廣東上船的時候,人都餓得不行了。”
伊思幹達打斷:“華人豬仔,一路上死的很多,你們竟責怪人家改弦易轍?你們的豬仔船,早該改進一下了。”
蘇靜濛淡淡一笑:“比起兩廣的船,我們的豬仔船已經算好的了。他們的船,還在扯牽星板呢。六分儀是不會用的,稍微離大陸遠一點,就被颱風席捲。離大陸近一點呢?又摔到暗礁上去,拿督您要是有心去廣東福建打聽一下就知道,豬仔船才是出了名的穩當。活不下去的人寧可上豬仔船,也不上當地的蝦船和蒼山船。”
伊思幹達看看蘇陽。你這孫女真敢頂撞。
蘇陽也有點無奈。蘇靜濛詞鋒犀利,語速快,直視著拿督大人的眼睛,禮貌是談不上了。她靠這一套對付白人可以,但眼下是在馬來王宮,只能靠伊思幹達的胸襟包容。
伊思幹達忍住不快,把思路凝聚到她說的東西上。他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中國現在怎麼樣了?”
“大清朝啊?”蘇靜濛答,“快跟東洋的日本打起來了吧。那邊從來不太平的。長毛之亂,江南殺成了白地,至今還有流民。去年江河氾濫,新一批流民又出來了。這光景還要跟日本去爭朝鮮,簡直不知所謂。不過他們人多,蟑螂一般,死不完的。”
“中國流民,都在往南方走麼?”伊思幹達繼續問。
蘇靜濛想了想,笑了,“他們哪兒有方向?就是餓著肚子在大地上瞎逛。四個去處在他們眼前,闖關東、走西口、下南洋、等死。他們一般選擇第四個,就是耗光路費等死。只有少數人選前三個,哪一條都是生路,最好的生路自然是下南洋。咱們這裡先是西班牙人打理,然後是荷蘭人打理,現在英國人又接手,什麼活兒都有人張羅,遍地是錢。闖關東是越走越冷,而且滿人也不高興,走西口越走風沙越大,回教徒也不高興。只有我們南洋是張開手歡迎的。”
然後她又接不下去了,伊思幹達有點想笑。南洋歡迎華人?真的?
蘇靜濛看看他的表情,決定繼續。
“我們歡迎華人是真誠的。南洋缺人手,豬仔上船的告示帖得到處都是。他只簽下字據,答應以後賺錢贖身,就大吃一頓上船。船上吃穿用度全不用他費心。這是何等恩典?比他們互相殺來吃肉,那是強過百倍了。”
“互相殺來吃肉,這話是什麼意思?”伊思幹達沒聽懂。
“自古中原一亂,就沒人種糧食了,因為各路兵匪都要搶糧。他們互相吃。”
“吃人肉嗎?!”
“是啊。也沒有別的辦法。總有幾年必須吃人肉的。天下戶口減半,不見墳塋,都吃掉了。”
“我看過華人古籍,說是草根樹皮……”
這次連蘇陽都微笑搖頭了,“拿督,您肯定……沒吃過這些。怎麼說呢?草根樹皮,牛羊吃了反芻,人吃了餓死。肚子難以克化的。但他們真的活下來了。”
蘇靜濛點頭:“絕對不是靠草根樹皮。”
伊思幹達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你們當真啊?
不想繼續聊這個問題,他清清嗓子。“扯得太遠了,市井村言不必再說。”
“這可是我家的家譜寫的……”
伊思幹達轉眼看看蘇靜濛,她不說話了。伊思幹達繼續說:“如果只是林家的種植園吸收了少量豬仔,相對於整個廣東的運送量,這事情不值得太多掛慮。”
蘇陽搖了搖他佈滿老人斑的頭,看看蘇靜濛,鼓勵她繼續說話。
蘇靜濛:“亦思馬因的海盜船隊雖然未歸,但他的出擊記錄,拿督應該是看到了。整條線路,抵抗最激烈的就是林家。”
伊思幹達回憶了一下,“嗯。那又如何?”
蘇靜濛:“論財力,林家沒有錫礦,比起北方的幾個大族頗有不如。但他家居然組織起上百家丁,使用後裝步槍,連續打退了兩次海盜團的攻擊。還開過炮。華人自古破財免災,誰都不敢真打。但這林家靠武力自保還得逞了。整個南洋,僅此一家!”
“你是說,是英國人給他們的大炮,壯了膽子?”
“不是這樣。是他們膽子本來就大,英國人才出手相助。據我所知,他們不會操炮,大炮運到時還差點出了事故。但還是開了炮。那艘英國船也是他們引過來的,還派了嚮導。”
伊思幹達微微點頭,華人幫英國人帶路,確實不讓人高興。“所以?”
“所以不能讓林家太得意!他們走順了會有更多港主去學他們,脫離真主的護佑!豬仔入山開礦本是華人的歸宿,拿督您可想看到馬來各島全是華人田莊?他們會荷槍實彈,與英國人做買賣!”
伊思幹達聽了,他的褐色眼珠微微眯起來。靜了半晌,到底沒忍住脾氣。
“女子開口,當溫文爾雅。可有你這般令人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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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字屬於象形文字的一種,但當世界上大多數族群早已拋棄象形文字,改用字母文字的時候,東亞大陸人仍然把象形文字當個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自然會在現存的文字系統中顯得與眾不同了。那麼為什麼東亞大陸人不使用簡潔好用的字母文字,而是用艱澀難懂的象形文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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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向西,懸掛遠天,景物受此影響淡去原有的色彩,表層也因此微微染上一抹淡淡的橘黃色,雖是少了幾許早先的鮮明靈動,卻多了幾分變化。   環繞四周的湖水起伏未已,淡橘色夕陽映照下,湖水中那抹鏽紅若有似無,不再那般明顯。然而,透湖而出的不甘之意卻是越發濃烈,不覺間形成一股壓抑的氛圍。   迴廊之上,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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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湖之畔,流風難存,周圍空氣似也因此鬱結淤積,滯塞不通。   不知道是春意淡薄,還是湖水性寒,置身此間,不由得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冷意,襲上背脊,壓抑身心。   大片雲絮滑過天幕,遮掩大半天光,山景水色頓時黯淡幾分,蜿蜒綿長的偌大迴廊,倒映在湖上的幽幽長影,彷彿蛟龍腹中腸路,透露一種危險意味,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