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政任與楊順發:越本土、越國際(下)

2021/02/03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經歷(三)|2008-至今 越本土、越國際
  更專注在自身創作之後,這兩位土生土長、很草根的在地藝術家,竟也代表了臺灣,讓作品出征國際。2016年,洪政任、楊順發,同陳伯義與姚瑞中,四人獲邀至巴黎當代攝影博物館───歐洲攝影之家(Maison Européenne dé la Photographie)參展,展覽為《傾圮的明日》,呈現關於臺灣政治、經濟、文化在認同、衝突、消逝的情感下交織出的畫面,策展人為法國知名的攝影史學者米榭爾.費佐(Michel FRIZOT)以及臺灣策展人蘇盈龍。在不到兩個月的展期中,吸引了六萬多人次參觀。這個出征國際的機會是早展覽定案的前好幾年,米榭爾.費佐來台演講,利用空檔時間想多看看臺灣的攝影作品,在一次機緣下翻到楊順發與洪政任的畫冊,看能否透過蘇盈龍的幫忙有機會看看原作、認識這兩位藝術家,說來有趣,不愛交際的洪政任當時也不知道對方是這麼重要的學者,剛好那時間點也要上班,婉謝了這個邀請,就讓楊順發帶著兩人的作品去赴這個約。米榭爾.費佐的為之一亮是因為在這些畫面中讓他看見了屬「臺灣」的東西,希望未來有機會能讓這些作品到法國展出,因此促成《傾圮的明日》。
  也在同一年,洪政任因張照堂的關係使美國某家畫廊認識了這位來自臺灣藝術家的作品,也在《憂鬱場域》的震撼之下推薦洪政任參加百達攝影獎(The Prix Pictet, Pictet prize)。百達攝影獎是由瑞士私人銀行百達集團創立於2008年的獎項,希望藉由攝影來引起全球對環境、人道、權力等持續性問題的關注,根據Google Analytics分析數據統計,百達獎是僅次於英國透納獎(Turner Prize)、美國ArtPrize®,全世界聲望第三高的藝術比賽,也不接受自由報名,只接受專家提名,是全球影像創作者的國際盛事。即便只有被提名入圍,但這位從前在漁港旁長大的純樸囡仔,只是在工作的閒暇之餘投入他所熱愛的事物僅此而已,竟能與全球國際知名的攝影大師們並駕齊驅參加競賽是從沒想過的機會,更充滿感激。2018年,又受到土耳其國際攝影節(Zeytinburnu International Photography Festival)的關注與邀請,讓《憂鬱場域》在這些年,累積了從臺灣到歐洲、歐洲到美洲、美洲又再到中東的展出經驗。這對於「創作不是要為人看,而是滿足自己」的洪政任來說,許多的感觸,是放在心中說不完的感謝,感謝這些年來楊順發的陪伴與支持,以及藝術圈前輩的賞識與鼓勵。
  當然,受到李俊賢提拔的兩人,也是南臺灣藝術團體「魚刺客」的成員,繼續以藝術延續李俊賢的精神,也跟著「魚刺客」用藝術傳遞著這塊海島上需要被更多人聽見的故事。我對洪大哥與楊大哥說:「真的很不容易,兩個上班族能闖出這樣的成績。」楊大哥謙虛地回應:「是因為我們還有一份工作啦,才可以不用擔心太多,就好好創作。」,的確,飯碗都打理好了,少一份後顧之憂,但兩人也從來沒因此就減少了對創作的熱情與專注,反而加倍投入、加倍勤奮的深耕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
歐洲攝影之家所收藏的《憂鬱場域》。(圖/洪政任提供)

創作時期(一)
1987|接觸攝影:紅毛港紀實影像
1998|回歸感受:心象系列、休止符系列
  洪政任在這時期所留下最主要的作品,其一是從1989年開始為紅毛港所記錄的紀實影像;其二則是認識主觀攝影之後,1998年發表較貼近個人感受的《心象》系列,以及關懷環境的《休止符》系列。雖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攝影類別,但皆能看見洪政任在初期的探索,對創作最直覺地回應。
  在60年代就開始實施禁建的紅毛港,宛如時光凍結,一直以來就是許多攝影師喜愛拍攝的對象,但在眾多可記錄的題材裡,洪政任的作品,沒有針對老房或地景的紀錄、沒有單為漁港或船隻的留影,而是張張無不聚焦於「人」。或許嚮往「單純」的性格使然,也或許他同樣是在漁港邊長大的孩子,但還有更深一層的連結,是因為他的母親,就是在紅毛港擺攤賣水果進而改善家裡經濟,這些因素夾帶著一份感念的心情,面對純樸的紅毛港居民,眼前這些人更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在試圖追求客觀的紀錄中,幾張照片更像是「嘿!朋友!看這邊!」,於是按下快門,令人會心一笑。他在乎的是「人」。即便性格內向的洪政任,不是特別喜愛社交,但也可以說,這是敏感、單純又真誠的他,為自己保留的選擇。比起建立人脈,他更想專注在自己喜愛的事物上,但既然有緣份成了朋友,又會全心全意的與人交流。只是洪政任也沒想過,在情感流露而留下有溫度的紀錄裡,冥冥之中,都在為這個場域累積無形的能量,只等那「有朝一日」。到了1998年發表的《心象》系列、《休止符》系列,似乎性格裡的那份溫暖再也不見,景物單一、色調冷冽、氛圍沉靜,卻也很貼近洪政任帶給他人的第一印象,不難看見,即便幾乎不見「人」的出現,他依然關注著「個體」,或許畫面在「單一」的情境裡那氣息過於孤寂,但在試圖讓創作能回歸感受的嘗試裡,其實他就像自在塗鴉的孩子,單純又不設防的揮筆,只是這份單純,他把它放在更大的格局裡,如同洪政任透過短短的文字所描述的《休止符》───「當生存環境存在時,人類不一定存在。當生存環境不再存在時,人類......必定是不存在。」,這是平時寡語的他關懷事物的惻隱之心,藉由毫無喧囂的傳達,在乎著被遺忘又寂靜的角落,一股難言之隱的按捺,單純又不設防的都讓攝影來表達。
紅毛港紀實影像。(圖/洪政任提供)
紅毛港紀實影像。(圖/洪政任提供)
《心象》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休止符》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創作時期(二)
2000|探索本質:笑臉台灣系列、意象台灣系列
2001|跨出二維:鐵雕系列
2002|打破形象:抽象系列
2003|解構建構:宇宙花園系列
  和慢熟的朋友相處,時間越久越能看見其「本質」。這就是在中期階段洪政任和創作發生的化學關係,也是最能看見他面對創作越來越「毫無保留」的時期!以影像之名,行實驗之實,為攝影帶來更多可能性。甚至從攝影跨界到鐵雕、從鐵雕又發展了三度空間的攝影!
  於2000年發表的《笑臉台灣》、《意象台灣》系列,再到2002年的《抽象》系列,如前兩系列標題可見,影像中無不充滿臺灣景物元素,包含古厝、佛像、貨櫃屋等,再到碼頭、漁港或街景,直到到幾乎無法有可解讀元素的《抽象》系列。若將這三個系列視為洪政任對創作「毫無保留」的三階段,他的改變是漸漸地從挖掘題材轉變成找尋素材,也放了越來越多的比重在紋理與質感,為要表達無形的情感,其攝影的機械特性也趨漸於淡化,也就是說,從創作者主觀的選擇符合期望的相機特性開始,其機械特性都是在塑造影像的環節之一,即便這是觀者不會在畫面中直接解讀到的訊息,再加上洪政任一直以來就不太在乎相機本身的功能性(*註),越來越將攝影視為一種媒材時,就越把真正想表現的創作慾,都放在暗房裡的後製階段來進行與實驗,另一方面也代表著,在他拋棄攝影形式的同時,無形之中都強化了情感再現於影像的敘事能力。而「情感再現於影像的敘事能力」,就是洪政任在創作上很重要的關鍵特質。
  在《笑臉台灣》裡,符號敘事的成份仍大過於再現情感的表現,但在重曝、重疊的手法裡,以微笑彌勒佛的符號疊上許多臺灣地景,創造了許多不同效果的紋理,也在這笑臉之下,告誡著「舉頭三尺有神明」,希望大家能懂得關愛這塊土地,同時希望天佑臺灣的意涵。在《意象台灣》裡,依舊把關懷土地的意識繼續傳達出去,並在可閱讀的景像中,將情感化為紋理作為表達,以火烤底片製造了滄桑斑駁的質感,隱含著一股對現況的焦慮與憂心。到了《抽象》系列,如其名,幾乎不見可解讀的符號,更是將攝影視為繪畫一般,也宛如是過往創作的情緒加乘,打造濃烈、狂瀾、更強烈的肌理表現。若與創作時間相隔四年的《心象》、《休止符》系列相比,當初那股按捺的情緒,在這時期全然宣洩而出。
*註:至今洪政任在創作上依然不使用數位相機,而是跟著他多年的Pentax 67型底片相機
《笑臉臺灣》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意象臺灣》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抽象》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這段期間也可以說是洪政任玩心大開的時期。過程中還一度跨界到鐵雕創作!兩種完全不同的創作形式,怎麼會想從攝影跨到鐵雕去?但洪大哥依舊輕描淡寫地說:「就想試試看啦!」,而最初促使他想嘗試的原因,就是受到同樣為「黑手藝術家」洪龍木的影響,以及看到陳庭詩作品的感動,感性驅使的洪政任,就也這麼開始往回收場去找些廢鐵來拼拼湊湊,這就是洪大哥說的「癮」吧,一但來了,說什麼也拒絕不了,就以行動來好好抒發。雖然鐵雕是相當辛苦又費力的創作,但面對破銅爛鐵,洪政任看見的是它們的潛能,或許這也是楊順發所形容洪政任具有的「藝術家特質」───敏銳與直覺的眼光,在各種事物上,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地方,依然挖掘潛力,化腐朽為神奇。然而,在堅硬的材質裡,洪政任也賦予了這些雕塑具有延展的生命力,表現靜中有動、動中有靜的特質。他的鐵雕創作也受到外界的關注,2007年參與了高美館的「美術高雄2007:機械總動員」的展覽,其中一件有動態感的剪刀造型雕塑《WELCOME》也成為高美館的典藏作品。後來因膝蓋受傷,身體不太能負荷過於粗重費力的創作,就讓玩了五、六年的鐵雕藝術告一段落,我問洪大哥:「會覺得可惜嗎?」,他搖搖頭聳聳肩。我想,可不可惜大概對對洪大哥來說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向自己交代那心頭上的癮就足夠了。
  鐵雕創作看似和攝影無關,但洪政任這一路的創作歷程,在具象與抽象之間來回、二維到三維的轉化,就像是為2003年,首次在北美館的個展《宇宙花園》做先行預告。《宇宙花園》的量體感是相當震撼的,也看見洪政任對空間及尺度的掌握,也很難相信,這竟是從單一張影像拼貼擴張而成的作品。《宇宙花園》的發展,是從一到多,多再拼貼成巨大的面,面又擴大成具有空間感、可放大縮小、可排列旋轉的量體,可以說是將攝影視為雕塑在呈現,使得「攝影的可能性」又再度被跨出另一境界。其畫面是來自大雨過後,因山區過度開發,水土保持不佳,導致大量漂流木沖刷至大鵬灣的景象,而尖銳的剪影,則是來自魚源枯竭的影響之下,造成船隻長期停放漁港的船錨畫面,兩者都觀乎環境議題,也是洪政任長期關注的面向,畫面拼貼合一之後,從單一的圖像予以環狀排列,塑造了無止盡的輪迴感,就像是要傳達,人類若不停止對自然的破壞,這場自然的控訴,如孫悟空的緊箍咒,是尖銳又痛苦的魔咒,令人頭痛欲裂,直等到我們懂得善待地球。這系列也可以說是洪政任「情感再現於影像的敘事能力」的升級3D版!
由高美館典藏的鐵雕作品《WELCOME》。(圖/洪政任提供)
《宇宙花園》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創作時期(三)
2005|一鳴驚人:憂鬱場域系列
  從1987年拍攝紅毛港居民開始,日復一日的相處,讓洪政任越來越能感同身受在地人面對遷村議題的無奈處境,其遷村議題是1975年地方就著手擬定的計劃,這使紅毛港人在漫長的無解裡,不得不身處在「將來何去何從」的不安定感,也隨著時間的拉長,從錯愕到煎熬、從煎熬到愁煩,最後愁煩又轉為無奈,本該是避風港的家,下一刻還存在嗎?若非當事者,這是旁人很難體會的處境,只是日子還是要過,漁村人的單純,就是讓生活繼續在苦中作樂。而許多的體悟,洪政任在與居民互動的過程裡,都牢牢地感受在心頭。2005年中央拍板定案前,是遷村議題白熱化的高峰,紅毛港人的心情再次受到政策的拉扯與犧牲,心裡壓抑許久的愁苦鬱悶又再度湧回,目睹並參與著這一切的洪政任,情感一同被牽連其中,頓時,心裡那股巨大的無助瞬間傾巢而出,一發不可收拾,誕生了《憂鬱場域》。
  《憂鬱場域》的嘗試最早始於2003年。拍攝下紅毛港的景象後,部分影像作為素材,加以揉爛,使其皺摺,再剪貼於照片上,紀錄影像作為實、拼貼情感作為虛,虛實交錯之間,為要讓情感附著於能還原形象的實體,但起初的《憂鬱場域》總還是少了些什麼。就在隨著拆除的宣布確定、居民整理起家當、越來越多空屋留下、怪手出現......,原來這股招架不住的情緒,不在肢體的吶喊中就無法貼切地再現情感的原形,尤其洪政任說:「拆除的速度很快,你根本沒時間想太多。」,事隔十八年,在同一個場域,他的作品又出現了「人」,只是這次是他自己。洪政任將攝影視為表演一般,他扮演著警察、道士、新娘、醉漢等各種角色,他詮釋的是紅毛港居民的日常,而時間的緊迫更讓現場的即興創作像急中生智,看見居民留下什麼用品就臨時發揮的選角與扮演,像一股腦地發洩般,透過誇張的表情、扭曲的肢體,展現了極度煎熬的糾結,也訴說出強大的苦楚。因為以相機記錄著紅毛港十幾年歲月的他,很清楚知道遷村議題摧毀的不只是家園,而是這擁有四百年歷史的漁村聚落,其一代傳一代的信仰、傳統、文化、記憶,甚至是祖先的靈魂、萬物的和諧,當然,另一份無法忽視的私人情感,是因著母親在紅毛港賣水果養家而對這裡所懷抱的養育之恩,這殘酷的一擊,就是將一切在一夕之間都化為烏有。而影像後製在雙手蹂躪的裂痕、反覆拼貼的連續性中,化為陣陣衝擊,讓無法抹去的傷痛,都深深地烙印在《憂鬱場域》的所有細節裡。或許《憂鬱場域》的再製削弱了真實性,也削弱了再現真實的複製性,但卻更彰顯了影像本身的內涵意義,其內涵意義,可以說它是時空的載體,是歷史殘骸的證據,裝載了從個體到紅毛港居民共通的無奈情感,它建構的意義,不管隔了多久,都能招喚回被歷史洪流犧牲的吶喊。畢竟,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沖淡曾經濃烈的情感,即便歷史能反覆提起,但也永遠無法還原當時的感受,然而,《憂鬱場域》卻把無以名狀的一切都封存其中。
  而沒有Email、不用社交軟體、不依賴網路、不用數位修圖的洪政任,連創作至今,自始自終都用著陪伴多年的底片相機在拍攝,看似停留在過往時代,不如說他停留的是對單純的堅持,內心沒有一天不跟著這個時代跳動,即便念舊,卻也激情地關注社會裡許多微弱發聲的議題。因此,本來是為紅毛港而生的《憂鬱場域》,在遷村事件告一段落後,洪政任把這樣的情感又延伸寄託在更多層面的關懷裡,在現實中非一吐為快的個性來到創作時,則以張力十足的勁道,在各種道具及扮演中作為象徵及隱喻,關心著空汙議題、高齡照護的困境、人權律師陳光誠的消息、太陽花學運事件等等。他的在乎緊扣著社會現實,又以藝術、行動、肢體、情感來詮釋這些處境,也傳達著這些現象背後的隱憂,是獻給觀者的《憂鬱場域》,也是洪政任將自我意識現形的幽靈場域。
初期還在嘗試的《憂鬱場域》,當時畫面中還不見「人」的影子。(圖/洪政任提供)
《憂鬱場域》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以人權律師陳光誠為發想的《憂鬱場域》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關心空汙議題的的《憂鬱場域》系列。(圖/洪政任提供)

小結|純粹的初衷
  綜觀洪政任的創作脈絡,他的創作速度或許慢了些,也需要長時間醞釀,但始終忠誠於自我內心狀態,不疾不徐,同時渾身解數地面對。性格既感性又敏感的他,哪怕是再微小的訊號,只要引發了惻隱之心,就是能量累積的起點。將感受放進創作那刻開始,就再也沒回頭過的持續往內在探索,也在創作手法的表現上不斷提升,雖然洪大哥總說:「是因為我沒有人家厲害啦,只好去變一些有的沒的。」,他口中的「沒有人家厲害」,既不會使用數位相機,也不會研究電腦後製,醞釀作品的時間又長,很多看起來「憨慢」的地方,卻在他所謂的「有的沒的」,以最質樸、手工、老實的方法,展現純真無暇的能量,其後座力更是驚人。其實在現實中,他是安分守己,不引人注目的在社會規範裡維持著生活運作,但也正因如此,那壓抑在他意識裡的慾望、能量、想像力,是活耀地驅使著他在另一層現實中狂想,而那一層現實就是創作。這就不難明白,他的作品與人,為何反差越來越大,但不論是過去的極靜到如今的能動,他的力量就來自於對這塊土地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予以最真誠的關懷。
  反之,從前爆發力十足的楊順發,對創作高能量的投入依舊,只是隨著時間與經歷的增長,他把外在的能量轉化到內在沉澱,使創作能以更大的格局與思維運轉,也以更內斂的方式探索,他把從前的有話直說,變成緩緩慢慢地說,把過去的轟轟烈烈的質感,蛻變成輕輕悠悠地情境。個性上一靜一動的兩人,對創作的詮釋,都從符合自身外在的第一印象,逐漸地向藏匿在內心深處的「另一個我」挖掘。兩人的創作演變,像是往對方曾走過的路交錯前進,讓楊大哥拍著阿任的肩膀笑說:「難怪我們都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
  在洪政任與楊順發身上,讓我很清楚的看見,台式、道地、土生土長的東西騙不了人,臺灣絕對有自己的文化內涵,只是我們很容易在西方霸權與資本主義的影響下,排序我們對文化的認同,這時候階級地位、教育程度、經濟能力等,都成了判斷標準,也會讓我們很輕易的定義他人的價值與品味。這兩位藝術家,沒有學院的加持,也沒有精緻的詞彙與學術論調,但他們談的創作,是一顆真正愛灣與關心這塊土地的心,人的本質是很寫實的,他們因為抱持著如此純粹的初衷,也始終如一的堅持下去,能以作品打動了每一位觀者。
圖為拍攝《憂鬱場域》的幕後花絮。每當洪政任在鏡頭前「變鬼變怪 」,楊順發就是那位在鏡頭後掌鏡的攝影師!而近期洪政任又創作了不少新作,值得令人期待!(圖/楊順發提供)

文章中所提及的拜訪行程於2020年五月份進行,非常感謝洪大哥與楊大哥接受拜訪!本文原刊載於Mezzo Art藝非凡官網 (2020.0813),於2021.0203修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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