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6 耳朵借我:紀念郭宗韶(1950–2017),台灣最重要的貝斯手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郭宗韶(1950–2017)
20180626-耳朵借我 紀念郭宗韶 第一小時.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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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26 耳朵借我 紀念郭宗韶 第二小時.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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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009年4月3日,阿韶老師練琴的珍貴畫面。
請找出手邊任一張八、九十年代出版的台灣流行音樂專輯,翻開內頁看一下樂手名單──我相信,你極可能會看到「貝斯:郭宗韶」這幾個字。他的貝斯和黃瑞豐的鼓,就是貫串台灣流行樂黃金盛世的心搏。再加上鍵盤兼編曲陳志遠、陳玉立,吉他手游正彥、翁孝良、倪方來,這幾個名字,便包下了樂壇不只半壁江山。
2018金曲獎頒獎典禮在6月23日舉行,兩天前,郭宗韶週年忌日剛過(他是21日逝世的,節目中講錯了,謹此更正)。金曲獎頒給大家口中的「阿嬌老師」一座特別貢獻獎,由他的多年戰友,鼓手黃瑞豐代領,全場起立致敬。這座獎的肯定,就跟去年金音獎的傑出貢獻獎一樣,來得實在晚了些。但若因此能讓更多人認識這位台灣流行樂史最重要的貝斯手,也算好事一樁。以阿嬌老師生前低調寡言、不好出鋒頭的個性,我猜,他若天上有知,也是不會計較這些的。
「阿嬌」這稱號怎麼來的?我原本以為「阿嬌」是「阿韶」的台語發音,節目裡說錯了。原來,早年很多人不會念「韶」,都有邊讀邊念成「招」,「阿招阿招」地叫開了,台語讀音就是「阿嬌」。原來如此!(謝謝江力平提供資訊)
郭宗韶父親是交響樂團成員,讓兒子從小去學小提琴,阿嬌雖然興趣缺缺,勉強學了兩年,卻奠定了視譜彈奏的基本工夫,受用一生。後來他在中學軍樂隊演奏鐵琴,又常跟鄰居一位小喇叭樂師玩音樂。出社會之後,他想當專業樂師,父親介紹他去自己朋友的舞廳跟老樂師磨練磨練,阿嬌本來帶著薩克斯風去表演,卻臨時被貝斯手抓去代班。double bass這個樂器,他之前跟鄰居就一起玩過,因為練過小提琴,很快就上手,當場看譜演奏也難不倒他。就這樣,他變成了夜店走江湖的貝斯手。
1970年代中期,朋友邀他去錄音室錄貝斯,起初他只是對做唱片的過程很好奇,用玩玩的心情去彈,沒想到就這樣變成台灣最受重用的錄音室貝斯手。前文提到的錄音室樂手班底,素有「四人幫(鼓、貝斯、吉他、鍵盤)」的稱號,阿嬌是永遠的固定成員。他說:在他成為專業樂手的二十五年之中,他參與了超過一千張專輯的錄音,其中連續十年每天工作超過十五小時。九十年代後期演唱會工業興起,阿嬌成為無數巨星的巡演樂手,直到年過五旬,他才刻意減少工作量,把session工作盡量交給徒弟和後輩,希望多少彌補之前犧牲的個人生活。他和幾個朋友固定在飯店駐場玩爵士樂,彈自己喜歡的音樂,應該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不過若遇到人情難以推辭、或是自己覺得有意思的案子,他也會出來走走江湖。2007年他在新人盧廣仲的出道作「早安!晨之美」和李守信的鼓、廣仲的電吉他玩三重奏,便是令人驚喜的新鮮聲音。
阿嬌說:當錄音室樂手最重要的不是彈得多厲害,而是要有groove,個性也要合群。儘管他手底功夫是出了名的高強,音樂涵養更是深不可測,他卻總是謹守分寸,在最短的時間彈出製作人和編曲人要的東西。不過,這麼多年來,有兩位歌手曾經放手讓他彈出畢生功力累積的眩目技巧:1996年周華健找了幾位神級樂手組成Easy Band,他們是:小提琴李琪、鼓手李兆雄、鍵盤蔡朝華、吉他李庭匡、貝斯郭宗韶,錄了一張基本上不插電的老歌新編專輯《小天堂》,讓大家玩了個過癮,主打歌的MV還很難得地留下了阿嬌的身影。
a郭宗韶:「它是一種承諾,天長地久」。
另一位知音是齊秦。九十年代他以「虹」樂團為班底,與頂尖樂手合作,錄下不少大膽實驗的野心之作。阿嬌自評生平彈過比較得意的貝斯段落,一半是「小天堂」的作品,另一半便是他九十年代和齊秦合作的幾首歌。
大家聽歌,多半只認明星,若還會注意製作人姓啥名誰,已算認真樂迷。像郭宗韶這樣貢獻大半輩子的樂手,儘管出現在你心愛的無數經典歌曲,知道他名字的,仍只有一小撮圈內人。然而,流行音樂這門藝術之所以能熱鬧,能茁壯,都得靠幕後專業的分工和人才。但願這集節目,能讓更多人關注明星背後這許多才華橫溢的音樂工作者。
節目開場,是周華健錄唱獻給郭宗韶的新歌「在世界毀滅之前」,參與的音樂人都是阿嬌的夥伴,貝斯手則是他的公子,得到乃父真傳的郭育帆。前一小時節目,我選了幾首阿嬌歷來參與傳唱極廣的經典曲目,也播了2005年,他和愛徒陸家駿(人稱小六老師)雙貝斯競奏的「秋」。
下半場節目,連播六首阿嬌自評的畢生代表作,三首Easy Band、三首齊秦,續以2007盧廣仲的「早安,晨之美」。最後,點播他生前最愛的專輯,Weather Report的Black Market(1976)其中Joe Zawinul作曲、Jaco Pastorius的Cannon Ball,給在天上的阿嬌老師聽。
阿嬌老師曾說:Zawinul的作曲才華進一步激發了貝斯之神Jaco的潛力,創造出這麼美這麼耐聽的經典。樂手圈眾所皆知,台灣玩無琴格貝斯而能彈出Jaco風格的樂手,郭宗韶迄今仍是難以超越的第一把交椅。
關於郭宗韶的生平、音樂養成之路和多年樂手的心法,青壯世代最好的貝斯手之一江力平曾經在2001年做過一篇非常豐富深入的英文專訪,後來另外整理成一篇中文訪稿。這期節目能夠做成,都要歸功這兩篇文章,謹此向江力平和促成那回專訪的黃瑞豐先生致謝。
謝謝阿嬌老師,你創造的音樂,足以讓留在地球的我們,繼續聽上很多很多年。
播出曲目:
周華健 / 在世界毀滅之前(2018, 單曲)
蘇芮 / 一樣的月光(1983, 搭錯車電影原聲帶)
羅大佑 / 之乎者也(live, 1984, 青春舞曲)
王海玲 / 偈(1980, 偈)
李壽全 / 張三的歌(1986, 8又二分之一)
陸家駿、郭宗韶 / 秋(2005, 藍色台北)
周華健 & Easy Band / 愛相隨(1996, 小天堂)
周華健 & Easy Band / 你現在還好嗎?(1996, 小天堂)
周華健 & Easy Band / 擺渡的歲月(1996, 小天堂)
齊秦 / 補破網(1994, 暗淡的月)
齊秦 / 一無所有(1999, 世紀情歌之謎)
齊秦 / 貓眼看人(1998, 我拿什麼愛你)
盧廣仲 / 早安,晨之美(backing track, 2007, 單曲)
盧廣仲 / 早安,晨之美(2007, 單曲)
Weather Report / Cannon Ball (1976, Black Market)
借用奇哥畫的郭宗韶,原出處在此
週一、週二 18:00–20:00(CST) FM96.3 Alian 原住民族廣播電台。
週六、週日 08:00–10:00(CST)重播。
亦可利用 hichannel 網路收聽。歡迎加入FB聽友小組,分享節目錄音。
Alian電台亦有隨選重聽服務,歡迎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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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世芳2017年迄今的部落格,2021年遷至方格子。包括音樂文字、廣播節目側寫、隨筆、食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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