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延聊電影｜《蠢蛋告別式》｜不畏告別，我們笑著說再見｜院線電影

本應是自殺所用的槍桿，意外轟開了被世人阻隔的厚牆，兩個「迷失的靈魂」先後從洞口探頭張望，一頭是不得志的電腦系統檢查員西恩，他無法接受上級「委婉」拒絕他升職的請求，打滾職場多年竟被無經驗高學歷的年輕人比下去，將這壓抑已久的不滿化作行動，了結自己被鍵盤數據佔領的無意義人生。另一頭則是因癌症剛被宣判死期的女理髮師蘇西，用了一輩子的染髮劑竟是罪魁禍首，她只好去急於尋找15歲時未婚生下的兒子，當時父母逼迫她簽下了匿名送養的文件，她只願生前再見兒子最後一面。一個窗口讓兩個靈魂得以相識，動機不純的相互牽引彼此，踏上了不可也不願逆轉的「逃亡」。

個人愛極了亞伯導演的風格，著迷於《天上再見》裡的「說故事」法，放到了《蠢蛋告別式》的現代依然成立。尤其喜愛此次導演運用「玻璃」的呈現手法，他擅用了玻璃「穿透與反射」的特性，映照出角色一體兩面的人生狀態。如蘇西在市政大廳的透明地圖前找尋資料室，流露出無從找起的茫然，同時代表著毫無兒子線索的心境，又如蘇西開車載著盲人一同前去兒子可能送養的處所，盲人講述起多年前記憶裡的街頭光景，車窗上的反射則對應到多年後蓋起的當代水泥建築，兩相比較下的迥異讓人會心一笑。當三人來到醫生太太家中，鏡頭迅速帶過了四幅夫妻的合照，帶出醫生未失憶前的恩愛生活，鏡頭停在了最後一張相片，光影裡則反射出了正在解讀醫生筆記的他們，醫生太太在愛人的記憶裡尋覓真相。最愛的一段必然是蘇西兒子與暗戀對象的電梯告白，透明電梯透出去是一整片的大樓光點，如黑夜裡高掛的星河，電梯裡頭則是被灑水器淋濕的男女，未曾謀面的生母以對講機點醒為愛迷失的兒子，不要畏懼說出「我愛你」，於是他們相擁伴隨著電梯降下時的景物流動，外頭如縮時攝影留下的光痕，那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浪漫。

《蠢蛋告別式》無畏於生命湧來的波瀾，經歷了人生「急轉彎」之後，他們以自身擁有的所長來揮別餘生，驚嘆於男主角的駭客技藝，停留在女主角的兒時幻象，電影跳躍的敘事與不合常理的情節意外交融成一條盎然的樹林小徑，車上並坐著幽默談話的三個「蠢蛋」，細聽他們的話語卻成了開導觀眾的「智者」，他們一同牽手駛向生命的盡頭，我們則在笑與淚中與之告別，觀賞過程不時想起了同為亡命天涯的《末路狂花》，對應到本片片尾兩人深情一吻後，對著黑暗裡的警方開出一聲鳴槍，他們的結束也是你我的開始，如同蘇西車尾貼著那朵盛放的紅花，我們不再受到恐懼的束縛，腦海裡迴盪著那句：「再見了！蠢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