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想像去旅行

　去年，因為新冠肺炎的流行，很多人無法像過去一樣出國旅行，心裡悶得發慌，有人因此想出「偽出國」的花招：讓大家像真的要出國旅行般，拉著行李到桃園機場集合，然後辦手續、登機、吃飛機餐，在台灣本島上空繞一圈後，又回到桃園機場，下機、出關，拉著行李回家。

　聽說還流行了好一陣子。我對這樣的行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偽出國」的說法甚至有點排斥，因為它讓我想起「偽愛國」、「偽愛情」、「偽鈔」等等跟「虛偽」相關的負面事物，明明知道是假的，卻還假裝是真的，「偽出國」不只是「自我欺騙」，而且更是「捨本逐末」，比過乾癮還不如，因為我覺得出國旅遊最迷人的應該是心情愉快地去觀賞異國的風土民情，而不是拉行李、辦手續、坐飛機、吃飛機餐。

　近幾年，幾乎每年都要出國旅遊一兩次的我，原本計畫接下來要到北歐或俄羅斯旅遊，因新冠疫情而受阻，難免也有些失落。有一天閒來無事，忽然想到何不去youtube找一個自己中意的旅遊紀實節目，然後躺在沙發上隨著影片輕鬆臥遊？影片很多，我挑選的原則是：必須省去機場集合、辦手續、等飛機這些鏡頭，也很少或沒有參團者沿路互拍、擺姿勢拍團體照的內容。

　我選了一部由susie上傳的「北歐四國丹麥挪威瑞典芬蘭」影片，一開始就是來到丹麥哥本哈根長堤公園港口邊的美人魚雕像前，全方位呈現港口景致，然後攝影機就像人邊走邊遊目四顧般，配上對沿途所見的旁白或音樂，從克倫坡古堡、女農神噴泉到哥本哈根市政廳、安徒生雕像、Bella Sky Hotel；翌日坐在遊覽車的窗口欣賞沿途街景，參觀安瑪麗堡皇宮、國會、國王雕像、街頭藝人表演等等。傍晚搭乘遊輪前往挪威，看看遊輪的房間、到甲板上兜兜風；翌日清晨，在房間窗口看海上日出。抵達奧斯陸後，參觀頒發諾貝爾和平獎的市政廳，在街頭看少女穿傳統服飾舉行成人禮，然後前往維京博物館，參觀維京人當年在海上稱雄的大船、日常生活用品……。

　十二天的旅遊行程，剪輯、濃縮成一小時七分四十三秒的影片，雖然掛一漏萬，但省略的卻是我跟上傳者同樣認為不重要的部分。而且，我不是置身事外地觀賞，而是盡可能地全神投入，感覺自己就走在哥本哈根的街頭、站在前往挪威的遊輪甲板上、坐在奧斯陸的遊覽車內，去看去聽從眼前流過的各種人、物和景觀。也就是說，我成了參加這趟旅遊的遊客。

　有人也許會說，把觀看影片想像成是自己出國旅遊，這跟「偽出國」、「過乾癮」或「自我欺騙」有何不同？不同在於我加上了我的「想像」，它並非「虛偽」，而是另一種「真實」。很多人認為「想像」只是在逃避事（真）實，但那說的是「消極的想像」；我用的是「積極的想像」，它是在創造另一種事（真）實。小說，就是這種積極想像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