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3/16截拳道道館裡的Girls

我所在的截拳道道館裡很少有女生。

偶爾來了一兩個，也往往都不出三個月就走了，但是禮拜六的自由搏擊班裡倒是有不少女生，不知原因為何？為什麼很少有女生要來練截拳道，而都是去練自由搏擊呢？我一直疑惑這一點。

在我入門之前，道館裡也有過兩個女生，但這兩個女生在我進來後沒多久就都離開了，一個結婚去了，一個與好友合夥去開咖啡館，算是都沒空來練拳了。

再後來，有一對連體嬰般的女孩們來道館說是試練看看，我也曾跟她們有過一些交集。

為什麼說她們很像連體嬰呢？那是因為她們每次都要彼此雙雙結伴才敢來上課。兩個女孩中，一個比較羞怯，一個比較外放，羞怯的那位只要同伴無法有空來，她便不敢獨自前來，畢竟道館裡都是男生，怪可怕的。而另一位雖然比較膽大些，卻也是在同伴不來時便得找男友陪伴前來，像是害怕道館裡的男生會吃了她似的，能跟我一組練習也就算了，但若在我未出席課堂的情形下，要她跟館裡的任一男生同組練習，簡直像要了她的命。

這一對連體嬰女孩，除了我之外幾乎不跟別的男同學互動，只要有男同學主動接近搭話，她們便會「渾身一僵」，特羞怯的那位更是會眼神露出驚懼。這是阿甫跟我說的。說他有一次主動跟她們說話，她們便是這副形容。道館裡有一個年紀甚大的師兄，雖然歲數不小了，可總好像不會察言觀色，愛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全然不會察覺對方的臉色，所以羞怯女孩面對他簡直嚇得要死！而且這位師兄還很愛拍人肩膀，完全不會想到男女有別，女孩們可能無法接受他這種行徑，對我我是無所謂，只要不碰到我身上的重要部位，要把我當兄弟般拍拍肩膀我倒是不介意，但並非每個女孩都能如我一般，因此那兩女孩對這位師兄相當反感。

兩個女孩總是很害怕男生上來接觸似的，不管是看教練在前頭解說、示範拳法、身法、腳法、步法，還是兩兩一組練習，她們都要縮在角落抱團取暖，好像只要踏出那個角落，便不是她們能夠存活的空間，四處都是男同學們呼吸的空氣，不屬於她們該靠近的地域。所以較外放的那女孩覺得我挺膽大的，竟然敢混在男生群裡一起練拳。

而後她們練了不久也雙雙離開了。總之，到目前為止，比較常來練而與我相熟的女生有三個，分別是胖師妹、小帥女、紫衣師妹。

我和胖師妹比較要好，當初是她主動與我交流，我才慢慢與她相識。第一次見她時，是我去上平日晚上課的時候。當時教練教了一系列地板關節技，大概是巴柔一類的武技，什麼派別我不是很有概念，總之就是講求被人壓制在地時可以如何反擊，以及可以如何把他人壓制在地。我最先學的較基礎的就是「十字固」，那是被人壓在地上時，手腳並用將對方反制回地上，手腳呈十字型夾斷對方的手臂。教練總是為這種需要身體接觸的練習，不知該讓我與誰一組而傷腦筋，因為他總覺得讓我與男生練習不妥，怕男同學們不懂分寸而亂碰我身上，或是對我用力過猛把我扭傷，所以在沒有女生的狀況下，他通常會親自來指導我。而胖師妹來的那天，教練就很高興地對旁邊要來跟我一組練習的阿軒說：「今天有女生，不用你，你閃邊去。」於是阿軒就愣愣地找旁人一組了。

胖師妹長得很像男生，不僅髮型、身材與男生無二，連講話的聲音動作都不似女生，所以當教練說「今天有女生」時，我還疑惑，女生？哪來的女生？現場不就只有我一個女生嗎？直到胖師妹來與我一組練習，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女生啊！

胖師妹對武術很有興趣，以前也練過不少，但好像總是沒堅定的毅力和方向，因此總無所成，她來練截拳道，雖然也很有興趣，也算努力鑽研鍛鍊身體的概念，不過好像容易偷懶。總之，我們兩個大抵算是有伴可以互相交流練武了，她很熱情，主動與我交朋友，常熱心關懷我，所以與她相處的過程中，我是愉快的。

胖師妹常恭敬地叫我「師姐」，非常重視前輩後輩的傳統觀念，就算她大我五歲，她也覺得必須對我如此敬稱，我總覺得不太好意思。我沒什麼自信，對人對事經常如此，於是她如此對我稱呼常使我不安。但阿福跟我說過，既然已被稱為師兄姐，就是該砥礪自己往前進的時候，要比以前更進步，而不是一直覺得自己不配，便繼續躲在停止進步的舒適圈內。阿福這番話啟發我不少，我不能總將自己設定為很柔弱、很無力而不配受人尊重的角色，而後便安心地放任自己學得很差，還自欺欺人地說：「我不與人比較，因為我就是很差，我沒有天分，所以我這麼差理所當然，我也不配被叫做『師姐』」。因此往後我必須放膽接受胖師妹的這份尊敬和肯定，好好地讓自己練得更好。於是就這樣心態轉變之後，我便更專心聽教練解說、示範拳法，更用心思考、理解教練拳腳的意義，如此在我與胖師妹一組時，我才能擔起引導她的色，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只想依賴他人引導，若對方程度也很差，我們兩個便一起擺爛，不知在練什麼。

因而在引導過胖師妹練拳，而胖師妹也誠心接受之後，接下來在遇到紫衣師妹時，我便有一些信心可以指導她拳腳的基礎了。

紫衣師妹也是一頭男孩短髮，每次上課都穿同一套紫色運動服，所以我稱她「紫衣師妹」。她與我和胖師妹不同，她是外地來謀職的，因此放連假時，她有時嫌路程遠而不回鄉，反而選擇來道館練拳。初打拳時，她打在拳靶上像貓抓一樣，軟弱無力，但她學習很用心，很快就理解我跟她提點的身體結構和出拳方向，接下來打的拳腳便很有力量感。她算有膽識，才練沒多久，便願意嘗試與人對打。只是後來她挨了我幾次拳後，便有些害怕，當下次我再跟她要求一起對打時，她便笑著調侃我說：「妳是想欺負我嗎？」

說起來，為什麼我與紫衣師妹對打時會有些不留情呢？那是因為，一來我又沒自信了，總是擔憂被叫作「師姐」卻還閃不過師妹的拳，被她打中會很丟臉，擔憂墮了師姐面子；二來我其實還不會掌握力道，仍然是亂打的狀態。但想想，大家下課後一起相約對打，只是為了切磋罷了，就算被打到了也不丟臉，下次防好對方的攻擊即可，有位師兄也被我打到過，下次他就防守得密不通風讓我毫無攻擊之處，所以我應該放開心胸，接受自己即使練得比師妹久了，也仍然需要訓練神經反應，如此我便不會再總是感到焦慮，而能快樂些學習。

不過小帥女說，紫衣師妹程度還不太好，我若只是跟她練不會進步，因為我變成只是給她試練罷了，因此我想進步還是得去找厲害的師兄們練。

說到小帥女，她也長得像男生，經常留三分頭，人長得甚是瘦削，她通常是與男友一起來上課，從沒看過她獨自前來；此外，她也不跟館內的其他男生互動，只與她男友一同對練，不然就是與同為女生的我說話。我與她算是不打不相識，初次見面時，我本來是想找她男友對打，但她男友似乎不願與女生過招，便推了小帥女出來。結果小帥女剛出拳便把我嚇個半死，她的拳威勢很猛，像是從來不留情，但仔細一感受，便會發現，她的拳招來來去去多為左右鉤拳，很少有變化，步伐也不太會移動；她的拳看似聲勢大，其實真被她打到也不見得有多痛，只是我很難站穩腳步，往往要被她搧倒在地。而看過我和她對打的同學們都說，我實在不需要害怕她，我應該多運用閃躲及步伐移動躲開她的攻擊，再伺機反擊。同學們的建議聽著不錯，然而我很奇怪的就是會怕她攻擊的氣勢，她來時，我總想找她對打，因為我想克服對她的恐懼，她也算好心，知道我要克服恐懼，便偶爾會陪我練練，幾次對打下來有時她還會在我之下，並也對我的拳生出忌憚之情。不過我們對練雖然打得狠，但我們的情感交流算互動良好，連帶也使我對練拳再生出些信心。

這就是我們道館裡的女生群像，以及與我較為交好的三個女孩，我很感謝與她們相遇，讓我練拳路上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