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人物分析-從昴與三組人物之互動看「人」的成長與哲思-第六章
2021/03/15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3-1憤怒魔女密涅瓦-人物分析
在本作中，密涅瓦是第三位帶給昴成長的大罪魔女。外型是金髮長馬尾，上圍豐滿但身材勻稱，活力十足的少女。對世界充滿戰鬥與痛苦而感到憤怒，希望終止一切爭端，不容許傷害在自己眼前發生，是心地最善良的魔女。權能是破壞後再生，破壞力與再生力成正比，可說是究極的治療。但也因發動此權能違背因果論故需強大魔力，必須強制自世界根源「歐德・拉格納」抽取魔力使用而導致世界魔力突然失衡，所以每次使用能力就會在其他地方發生災難，被間接殺死的人不比她救的人少，因而被冠上魔女之名。(摘自維基百科) 從她的背景故事來看，她其實只是單純的渴望和平而已，但她無法遏止人類好鬥的天性，才使她在無力感中產生了「憤怒」的情感，並被魔女因子選上。以下為其故事:
——女人，有一個女人。
女人是情緒化的。女人經常哭泣。因為對疼痛很敏感，所以經常一直在哭泣著。
嘆息悲傷的理由只有一個：無法原諒自己的無力。
女人生活的地方經常充滿了爭吵，戰鬥，搶奪。
無數次叫喊也罷，無數次阻攔也罷，自己的哭泣和叫喊都不能讓那悲傷終止。所以，女人詛咒著命運。
詛咒著命運，詛咒著，詛咒著，然後女人發現了。無論多少的哭泣都是無用的。
發現了這點的女人接下來想要得到的，只是一股純粹的力量。
想要得到打倒他人，橫掃一切的力量，女人將自己投入到疼痛的極限，為了得到盡可能強大的力量，尋求更加的強大而奔走。
想得到的不是傷害的力量。也不是搶奪的力量，不是那樣的東西。
尋求的是誰也無法追上的，壓倒性的強大。相信這樣就能停止曠日持久的戰爭。
一直在哭泣的女人，想要得到不用再哭泣的力量。
力與力互相碰撞的戰爭，沒有力量的話是不會停止的。
聲音聽不進去。願望實現不了。嘆息傳向遠方，悲傷覆蓋了天空。
為什麼，不能冷靜下來。為什麼，要傷害他人。為什麼，要在創傷中苟延殘喘。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思考另一條道路。
“孩子在哭泣。長者在哭泣著。男人在哭泣。女人在哭泣。大家都在哭泣。那麼，為什麼－－！”
為了停止這些，必須要獲得力量。
鍛煉著自己，貫徹著鋼鐵的意志忍受一切痛苦。
不久之後，女人終於擁有了無雙的力量，到達了旁人無法企及的壓倒性的境地。
屹立在戰場上的女人，為了停止戰爭而高聲叫喊。
壓倒一切力量，推開全部嘆息，用力敲擊所有惡意，為了阻止流淚而奔走著。
用拳打擊持劍的人，用腳踢擊使用魔法的人，切碎尖牙利齒之物，獨自一人來把戰爭粉碎掉。
然而，女子越是強烈的抗爭，劍和魔法和尖牙利齒的數量就變得越多。
那完全是個螺旋，戰爭的螺旋。
除了力與力的對抗以外，誰也沒有自己要如何生存下去的答案。
所以，除了贏得戰鬥的勝利以外，沒人知道其他的道路。
“為什麼－－！”
自己思考過後，其結果是付諸於暴力。
垂下沾滿鮮血的拳頭，帶著飛濺的血仰望天空，女人放聲大哭。
戰爭沒有停止。努力和奔走都是徒勞，彼此的眼淚並沒有停止。
沒有停止，一直在奔走的女人胸中，終於感受到了絕望。
眼淚溢了出來。
不是一直以來都在流下的熱淚，而是冰冷無力和失望的淚水。
然而，與此同時，另外一種感情湧了上來。
將胸腔內染成黑色，令視野變得通紅，讓額頭蒼白的激情。
那個感情的本體，哭泣的女人明白了。
明白了那個感情的名字，明白了那個感情的開端，女人對此理解了。
自己一直以來並非因為悲傷而哭泣。
只不過，自己一直是在發怒而瘋狂。
那個感情的名字，是懣－－不，人們稱之為「憤怒」。
在這無法抑制淚水流下的世界裡，不曾停止戰鬥的人們，必將毫無道理的迎來生命的終結。
--鐵拳，啃食一切吧。
不知不覺中女人站立起來，膝蓋上還帶著骯髒的泥土，再次開始奔跑。
跳入到還在繼續戰鬥的人們當中，猛烈毆打他們的臉，大聲喊叫著。
戰爭停止了。再次看到了天空。風聲聽到了。再次聞到了花香。家人和戀人都活下來了。
女人的聲音，第一次在戰場中動搖奔跑。
能將大地割裂的拳，能讓天空呻吟的踢，用這些救活了所有人。
傷口治癒了，悲嗚停止了，溫暖的屈膝跪地，戰爭失去了意義。
生活回歸日常，哭泣喊叫的聲音從戰場消失。
人們的眼淚停止了。人們感謝女人。呼喊著，揮著手，歡笑著。
但是，那個時候，哪裡都找不到女人的身影。
那是理所當然的。
女人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沒有回頭看的空閒，也沒有停下腳步的理由。
誰都不再哭泣，不再爭吵，不再被搶奪，尋求著那樣的世界。
跑下去，跑下去，一直跑下去，女人的拳還在繼續揮動。
直到所有人都不再流淚為止。自己的臉頰濕潤著，溫熱的水滴停止了。
——『憤怒的魔女』燃燒著悲傷的怒氣，一直一直不斷的奔跑著。
《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摘自萌娘百科-萬物皆可萌的百科全書
祈求和平在普世道德觀來看是個好的願望，然而，過度追求理想的結果會使事與願違時更加失落與傷痛。密涅瓦的確是個心地善良的魔女，但筆者認為她真正能被稱之為善良的時期只有一開始對於戰爭與悲傷的敏感，到了她後期開始鍛鍊自身以阻止戰爭時，就已經開始扭曲了。筆者認為後期的密涅瓦不能以善良來形容，「對於善良的執著」是較為精確的描述。而她對於善良的定義就是「沒有任何傷害」。她希望這個世界可以不要再有任何的爭鬥與傷害，她為此四處奔走不遺餘力。表面上是個美麗且崇高的理想，但事實上她只是在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他人身上罷了。人生中總有幾次是厭倦自己甚至是嘗試自殺的時候，一般來說真正想幫助有這種想法的人的話應該是要先詢問成因，之後再抽絲剝繭的解開心結。密涅瓦則是完全不允許自殘行為的存在，不論有多大的冤屈與痛苦，在她面前的人類只有被她治好並「活下去」的選擇。這種做法絲毫不尊重人的想法，同時也會給被治好的人帶來更多精神上的痛苦。在另一部知名作品《進擊的巨人》中，當帶領人類走到前所未有的距離的艾爾文團長因腹部重創而頻死時，他的昔日同僚兵長決定不以巨人化針劑復活他。「這傢伙不得已只能成為惡魔，正是因為我們對他如此期待。而現在我們還想把好不容易脫離地獄的他，再次叫回這個地獄，但是已經...該讓他休息了阿...」(動畫第三季18話) 活著固然意味著無限的可能性，但要承擔的痛苦是等量的。活著未必意味著比較好，對於無法感受活著的喜悅的人，生命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吃力且痛苦的事，就像以得知真相為存活意義但卻始終無法觸及還背負了無數鮮血的艾爾文，他無法體會生命的喜悅，因為他沒有存活的意義。這時，死亡對他才是解脫。密涅瓦希望所有生命都活著且不受傷害的作法是以強迫來使其他生命嵌入自身理想框架的蠻橫行為，是一種對生命自主權的剝奪。將所有生命置入自身理想的框架並強迫其按框架行動可看出密涅瓦的偏執。而據艾姬多娜所言，密涅瓦到死前都仍堅持著她拯救世界於爭鬥的理想，由此可看出她超絕的堅定意志以及精神力，但同時也可見她對於人性的不了解，因為人本來就會為了各種事情爭鬥，是永遠不會停止的。對於人的天性感到憤怒並意圖干涉之，最終落得發狂而死的下場，正是她的「憤怒」之罪體現之處。
3-2密涅瓦-與昴之互動
在本作中，密涅瓦在提豐以權能扯掉昴的手腳後立刻就降臨來醫治他。剛登場時，她給人充滿活力且單純的印象。以下為其描述:「美少女閃耀的金發綁成一束，在頭旁邊紮成了側馬尾，一對清澈的藍眼鮮豔無比。她穿著重視活動方便的短裙，再套上一件以白色為底的外套。看起來跟昴同個世代，但個頭相當矮——不過胸部和屁股都很大，充滿肉感魅力。因為當事人的態度很爽朗，所以應該說是健康的性魅力吧。」(第11卷第5章《 魔女的茶會》) 但這並非重點，而密涅瓦講的話也暗藏玄機:「——第～一！打遍人世的不講理！」 有聲音。在碎裂成灰塵之前，昴聽到格外響亮的嗓音。聲音繼續說下去。威風凜凜，毫不害臊又雄壯威武。「——第～二！蠻不講理的諸惡行徑無須理會！」原本聽起來很遠，漸漸地靠近，但還是鏗鏘有力。「——第～三！無論美醜，既在人世即為所有！！」(第11卷第5章《 魔女的茶會》) 這三句話已經表明了密涅瓦的價值觀，只要活著就是全部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需理會。她真正帶給昴成長是在第12卷的第六章。昴被接二連三出現的魔女打亂了心神，忌妒魔女的登場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你也好，艾姬多娜也好……都太異常了！這裡……這裡根本就是無法理解的怪人聚集地！我受夠了！我厭倦了！」 表露拒絕的態度，昴死命地破口大罵。 連一秒都不想待在「嫉妒」旁邊，不願站在艾姬多娜面前，不肯置身在魔女當中。昴要做的事數都數不完，根本沒空待在這裡。這裡的一切全是多餘的。──全是多餘的。所以想要立刻離開這裡，讓自己好過。「我不會藉用你們的幫助！外頭的問題，全都靠我自己來想辦法。──這樣就行了吧！打從一開始，我就該這麼做……」(第13卷第1章《 令人泫然欲泣的聲音》) 昴無法與思考異於常人的魔女相互理解，他不想再繼續接受她們的幫助，而是直接回到外頭，以自己早已習慣的死亡繼續奮鬥。但此舉立馬引來了密涅瓦的譏諷。即使思考是扭曲的，密涅瓦對於生命的尊重是貨真價實的。對於她來說，昴要再次回到單獨一人進行死亡輪迴的想法無疑是一種對生命的褻瀆，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因此她無法克制的批評了昴的想法:「然後呢？又去送死，接著重新來過，留下一堆人為你哭泣？然後對自己說讓他們眼淚是不得已的犧牲嗎？哇喔～好了不起呢，真是厲害阿。」昴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密涅瓦在他身上看到了艾姬多娜的影子。兩者同樣都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艾姬多娜是本來就是如此，但昴則是因為對於自身價值的肯定值低到極致才決定緊抓著死亡回歸不放做為解決方案。看似全然不同的兩人同時都忽略了周遭人的心意，艾姬多娜是只要結果而絲毫不顧他人想法，昴則是因無法相信周遭的人也愛著自己而不斷以死亡來踐踏他們的心。「跟你又沒關係。你對『死亡回歸』有什麼好抱怨的？不管是疼痛還是難過還是下場淒慘，全都是我個人的問題吧。我沒理由被你說三道四。」這其實是相當愚蠢的做法，因為昴認為所有痛苦全攬在自己身上，並以此作為藉口來拒絕接受傷害他人的指責，這無疑是將他身邊人的痛苦一概無視，而密涅瓦立馬指出此問題:「自己有覺悟承受苦痛，講這話的人還真輕鬆呢。反正不管看的人怎麼想，最血淋淋的事都由自己概括承受，所以可以一直用這藉口來搪塞。」這是兩方面構成的結果。首先是昴對於自身價值的評價低落，用以維繫那價值的就是他的死亡。但蜜涅瓦以及第二試煉都已指出了他的做法其實也在不斷的傷害他藉著死亡意圖拯救的人，若是昴承認了就代表他會使自己對自我的既定認知崩塌，下意識的排斥密涅瓦的指責可視為他的保護機制。根本的問題在於昴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他認為一直失敗的自己是沒有價值的，因此他必須用死亡抵達新世界來回報他們。而此處必須拉回第一季時偶爾被提到的設定，那就是昴經常被魔女教徒稱為「傲慢」大罪。當時筆者認為這只是想表示昴與魔女的聯繫深到足以讓教徒們誤解的程度，但到了此處筆者才發現這個設定其實是有意義的。認為只有自己能看見的自己代表了一切正是無與倫比的傲慢。昴認為自己可以所認定的自我價值是絕對的，其他人看到的自己都是虛偽的假象。筆者認為這是不恰當的。從後現代主義的觀點來看，以特定方式來繼承固有或者既定的理念是遭反對的，因為不論是在文學或者藝術上都有著多元的視角與觀點，無法被框架於單一的結構中心中。從這個角度來看自我價值的話便可解答上述問題。自己當然可以給自身的價值下定論，但不可忽略的是人在與他人的互動中同樣也會留下不同的價值。一個人或許可以認為自己毫無價值，但當他對他人伸出援手，那麼他對於那個人來說就是「英雄」，至少也是「恩人」。對於他人發怒說他們都不懂真正的自己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對方感受到以及看到的就是他所知的全部。人是以感受來判定他人的動物。一個人在他人心中有多大的價值取決於他讓對方有何種感受。自己對自己的看法當然重要，但他人感受到的「你」也是真實的你。即使那只是片段，那也是出於「你」本身的想法進而產出的行為與感受。故而，昴認為自己看見的自身價值即為全部就是他的傲慢，傲慢的認為自己的看法是自身價值的中心而他人觀點都不重要。對於這樣的傲慢，密涅瓦進一步下了註腳: 「你總是這樣將全部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全部都不跟其他人說……你根本就是覺得除了自己以外，沒人能夠成事吧。」這是昴在認定自身價值的絕對中心觀下的進一步後果。無法相信他人對於自身價值評斷的他，實際上也不會信任他人。因為昴認為其他人對於自己的評價極低，他也不會相信他人願意幫助自己。而同時也是因為他以「死亡回歸」做為自身價值的基石，一次次的失敗使他只能因為對於自我建構的保護機制而不斷膨脹能「死亡回歸」自己，他才會產生只有自己能改變一切的自大想法。在昴的想法被莎緹拉改變之後，他開始了質問，他想知道自己是否有被愛的價值，但第二試煉帶給他的罪惡感過於沉重，於是密涅瓦給了他提點: 「你的價值，我不知道。可是那孩子非常希望你活下去……在第二個『試煉』，你也看到了吧？」「……可是，第二個『試煉』是彰顯我的過錯，讓我看我犯下的罪孽。」「你是白痴嗎？那個『試煉』可不是為了讓你負起錯誤世界的責任。那是讓你看看你搞砸的話有誰會傷心落淚吧。──那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嗎。」(第13卷第1章《 令人泫然欲泣的聲音》) 在昴被絕望的想法所籠罩時，密涅瓦的積極思考帶給了他曙光。從昴的角度來看，第二試煉讓他看到的是因為他無能而失敗的世界，他必須負起讓他人傷心的責任。而密涅瓦卻告訴他這個試煉是要讓他知道他其實被許多人愛著，為了不要讓愛他的人再次悲傷，昴要積極努力的「活下去」。即使密涅瓦的價值觀接近扭曲，她仍是一位敬重生命的魔女。在這一連串的言語衝突中，密涅瓦其實就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告訴昴生命的價值。正是因為對生命的全然敬重與理解，密涅瓦才會比誰都清楚生命的消逝會帶給周遭的人哀傷。因此，自殺並非是帶著覺悟即可，還必須擔起他人的憂傷。密涅瓦對昴的指責一方面確可視為以道德觀束縛住昴的行為，另一方面卻也是希望他能去了解周遭的人想法的忠告。被理解以及顧慮是她認為一個生命應得的基本尊重。
參考資料:
2. 《進擊的巨人》動畫第3季18話: https://ani.gamer.com.tw/animeVideo.php?sn=12280
3.第11卷第5章《 魔女的茶會》
4.第13卷第1章《 令人泫然欲泣的聲音》
5.https://www.peekme.cc/post/1202960
作者:李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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