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場告別式

最近路上很多棚子，就是那種傳統在家辦的告別式。

我人生中有印象的有四場，阿祖的，叔公的、前男友的、印尼婆婆的。

阿祖是在我國小大概四年級的時候走的吧！那時候還不懂，看著躺在三合院祠堂裡的阿祖，我們一群小孩是茫然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是生離死別。

但是周遭大人的悲傷也帶給我們一種沉重的感覺。

在守夜的時候很無聊，我會看我母親放在旁邊的書，到現在我還能想起一些書裡的內容，作者是馮馮，講的是他的天眼通的故事。我每一本都看完了，過去二十幾年，我依然能想起一些內容，但是已經有點模糊。

來上香的人，都有著哀傷的面容，我也記得有一個姑姑是從很遠的地方，哭著爬進來見阿祖的最後一面，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哭喊她的悲傷不捨，直到現在我還能想起那天的場景。

我不太記得阿祖，但是她的告別式讓我印象最深刻。

叔公走的時候我已經高中了，算是比較懂事一點了，我對叔公的印象就是個蠻慈祥的老人家，講話不太清楚，因為他有開過刀，鼻咽癌氣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叔公生前以養鴨為生，就在阿公的豬棚旁邊而已，跟阿公借的地蓋一個蠻大的鴨寮。

我小時候很常去玩，雖然那邊很臭，但是鴨寮那裡有一個魚池可以釣魚，我們一群小孩子很常跑去那邊嘻戲。

叔公出殯那一天，他的孫子們和我的堂兄弟們全部站成一排，沉默地抽著菸。我那時才發現兒時玩伴們都已經長大了，懂得什麼是親人逝世了。

叔公過世後，我們兩家的人也漸漸沒什麼來往了。

前男友過世我並沒有參加他的告別式，因為那時候我人已經結婚住在印尼，沒有辦法飛回來。

接到他堂弟訊息的那一天，我以為是玩笑，但是去fb看了他其他親朋好友的貼文，確定是真的。

那個心地善良的男孩，燒炭登出人生online了，告別式是他前女友幫忙辦的。

雖然我們交往的那段時間，我流的淚比笑容還多，但其實他對我還是很包容的，只是他說的：他不愛我。而我也因此傷心難過。

我們經歷了好幾次分分合合，最後是我提的分手，後來是有聯絡，但我跟他說我己經有新男友了，不方便再聯絡了，而最後一次他的消息傳來是死別。

他們家有遺傳精神病史，而他本身有憂鬱症病史，我們分手後他再交新的女友時，他有跟我說他會好好愛她，我也是給予祝福。

交往期間他去當兵的時候有鬧自殺，我還急忙從台中坐車去花蓮看他，那次沒事有被救下來，但是分手後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後，他終突還是走了。

從他過世到現在已經七年了，我對他的記憶也只剩下他的聲音而已，他總是跟我說他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

當初談戀愛談得很難過，但是現在看起來覺得自己不夠成熟。

也就是他的離開，讓我體會到人一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如燈滅。

印尼婆婆過世快一百天了，我得到訊息時正好從大嫂家要回婆家，在高速公路上我哭了一整路，傷心的不能自己。

跟先生結婚後，他去印尼工作，我也跟著過去，在那裡我人不生地不熟，沒有任何的親朋好友，我只有我先生而已。

婆婆是印尼姑姑的媽媽，我們也是跟著叫婆婆，她們家是廣東移民到印尼去的，所以婆婆會講一點印尼話，一點中文而已，主要還是講廣東話。

雖然語言不太通，但是每次去姑姑家，婆婆都會很熱情地拿她最喜歡的養樂多請我們喝，是我在印尼給予我親情的長輩，人在異鄉時的一點溫暖。

婆婆很喜歡小孩子，每次帶我兩個兒子去姑姑家時，她都很開心，就捨不得去休息睡覺，總是在旁邊看著孩子玩。

八十幾歲了，走路不方便，跌倒了好幾次，這幾年身體不太好，而幾個月前因為肺積水住院，沒多久就過世了。

印尼的喪禮期間很短，通常隔天就下葬了，而姑姑他們家是天主教徒，告別式時她拍了婆婆最後一面給我，也錄了一小段影片傳來。

那是我隔了多年，再一次見到逝者的面容。

熟悉的婆婆像睡著似的，躺在鮮花上，面容安詳，還化妝穿上漂亮的衣服。

再也不需要忌口，在另一個世界可以吃很多她喜歡的冰淇淋，也不會再有病痛了。

姑姑說她媽媽可以好好休息了。

可是為什麼眼淚會一直掉不停，到現在我在寫這篇文時，淚水還是會滑下來。

是我們捨不得嗎？無法面對親愛的人就這麼離開我們，無法再像以前一樣見面聊天，就像是失去了什麼。

姑姑說，要好好地珍惜跟老人家一起的每一刻，不要到人躺下走了，才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我自己的爺爺奶奶也年紀大了，趁我還在台灣時，我一兩個禮拜會帶小孩回去一兩天。

只是，畢竟結了婚，婆家也比較傳統，不然我好想帶先生跟小孩在阿公家偶爾小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