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修】#12：《季漢輔臣贊》沒將孟達列為「奔臣」是何故？

西晉歷史學家陳壽在《三國志‧蜀書》的最後一卷〈楊戲傳〉，文末附上楊戲於延熈四年 ( 241 年 ) 發表的《季漢輔臣贊》，順便因應沒立傳的評論對象，補充生平事蹟，當作註解。

倒是令筆者在意的地方，不是花費心思提供的寶貴史料，反而是作者最終批判的那幫蜀漢叛臣，沒有出現跟麋芳等人同樣投敵的孟達。

因此，嘗試藉其所作所為和人際關係的討論，找出那不可告人的可能因素。

假如東漢末年軍閥有成立公司徵人，即便孟達再怎麼會打仗，照樣憑難以信賴的品德，容易遭許多老闆拒絕往來。起初，耐不住飢荒，隨同鄉法正投靠四川主政者劉璋，且上司授予他和法老鄉二人個別率領二千人兵力接待劉備。

然而，他響應好哥們的叛亂計畫，跟著投靠這外來人，順勢控管東家託付的四千人，成為臨時駐屯的一方將領。一事成，還升官當薪水二千石的一郡之守。後來發揮軍事才能攻下三郡，無疑擴展新主子事業。

等到受包圍的關羽請求支援，卻跟頭家乾兒子劉封找理由，拒絕領兵上前解圍。這一決定引來關雲長戰死、劉玄德大怒、同僚失和等一連串倒楣事，產生畏罪逃竄的念頭，重演率領旗下軍團改投敵方的詬病舉動。

相當幸運地，恰好換的雇主是接下老爹王位的曹丕，面對新人送來這麼龐大的見面禮，自然是喜不自勝。自然而然，孟達得到的待遇比過往待的勢力來得優渥，還結交桓階、夏侯尚這二位曹魏重臣當成知己，甚至與重賞他的年輕帝王玩起地獄梗增進友誼，說得有說有笑。

有這層超越君臣的信賴，想當然會有效命新企業的動力。於是，上頭指派好夥伴夏侯尚和資深戰將徐晃跟隨相助，帶兵強攻昔日辦公處，再勸降舊同事劉封。即便劉封不買單死守，底下歸降未久的地頭蛇兄弟申耽、申儀按耐不住，帶著上庸、西城二郡歸順敵國，重挫蜀漢版圖，更別說被淪為落水狗的劉封後續跑去找乾爹討拍不成，導致白髮人逼不得已忍痛送走黑髮人。

由幾回背叛行動，不難看出動機源自出問題催生「啊我就怕被罵」的不安，選擇避開高層追究過錯、另求新起點苟且偷生這走向，埋下孟達日後禁不起誘惑吃回頭草的徵兆。

既然做出助敵搶奪領土的叛逆表態，照理來說楊戲會像鄙視效力孫權做大官的潘濬、郝普等人那般 ，把孟達連名帶姓地納入「奔臣」清單，況且陳壽講明此篇贊文品評的皆於完稿時已離世，故不提起早就蘇州賣鴨蛋的罪魁禍首是非常不合理。

但是，煽動他憑容下原先三郡士民的新城郡，籌畫重歸劉氏集團的「新城之亂」，正是蜀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諸葛亮丞相。對楊戲來說，獲得這位大人物賞識和提拔，踏入官僚圈，無庸置疑是種福氣，及貴人逝世多年提筆寫《季漢輔臣贊》要發表個人評價時，趁勢吹捧臥龍先生成精通謀略、外交、政務的優秀政治家，強調其忠貞不二的賣命報國精神，顯然作者秉報恩之姿力護孔明的尊嚴。

更重要地，孔明起初打算跟孟達聯繫時，費詩跳出來極力勸阻斷絕叛主小人來往，卻隨後一意孤行暗中密集書信交流，只是這回策反企劃終究被司馬懿連夜趕路解決，無疑變成他一生中抹不去的汙點。

別忘贊文始終不痛罵失守街亭、扼殺己方良好開局的馬謖，基於諸葛亮無視漢昭烈帝遺言、力排眾議堅持委託重責大任的固執心態，間接觸發首次北伐敗退的殘局，才刻意不提及其人其過。此外，發生過李邈當面對著安排丞相後事的君主劉禪，指責孔明是居心不良的權臣，引起殺身之禍。再者，四川百姓一接收宰相離開人間的憾事，積極請求朝廷立廟緬懷，就算不批准偷偷改用私人名義便宜行事。可見朝野上下尊敬諸葛亮的程度，誇張到不容許有人質疑和反對。

歸納前面所講的，諸葛亮死後給予國內奉為高貴不能污辱的聖人，聲勢高漲至容不下異己之聲的造神現象，以及開拓楊戲的仕途大道，促使對蜀漢而言是一大罪人的孟達，跟諸葛神人籌備的謀反失敗，還有計畫如同挑錯街亭守將追根究柢是孔明不接納勸言，促成《季漢輔臣贊》一旦提起孟達，不光有損大力歌頌諸葛丞相的英明多才樣貌，無意間帶來詆毀嫌疑的矛盾，進一步斷送性命。所以，考量恩情和時下風氣，決定列季漢奔臣名單時，不說到孟達這辜負劉備的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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