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修】#8：《失身記》 - 與「靈」同行的潛意識探險

深感榮幸能在 7/20 由高雄 VR 體感劇院為虛擬實境短片《失身記》，特別舉辦的售票講座，現場了解導演黃心健和配樂師林強，在這部合作下的理念和製作秘辛。此外，活動後半部則是邊播片邊進行講解，方便觀眾可好好吸收創作概念。

全片隨剛脫離身軀的亡魂，融入黃導童年回憶，進行一趟能看見戒嚴時代、外來殖民文化、數位科技降臨的超現實旅程。

在這筆者採取無雷論述，分享對於片中的看法和手法上的評論，以便能供各位參考。

故事出發點同樣跟赤燭遊戲話題作《還願》，使用第一人稱，便於觀眾深入當中，並會隨視線移動能觀察周圍環境，和藏在背景的一些細節，容易理解每一個橋段要傳達的訊息。

值得注意的是會在適當時間點，就如今敏在《盜夢偵探》憑藉夢中夢，順暢無阻進入場景切換，絲毫沒任何看到出神的瑕疵。

好比在拉近看再熟悉不過的民俗技藝和國內民間慶典儀式時，不僅僅是展現精隨傳承的熟能生巧，還在演出者外觀出現變化，呼應到當事者走得愈遠愈不得貼近事實的殘酷，順勢表現藏在心中不敢透露的情緒。

哪怕是在便利商店唾手可得的報紙，簡簡單單透過經由時間的拉長，順其自然造成的化學變化，或是逐漸化成虛無的物件，通通達到淺入易懂的詮釋。

感到可惜的地方在於跟著步伐擺動，所產生的畫面搖晃效果，顯然有些過頭和頻繁，導致沒在精神飽滿的情況下觀看，難以全神貫注地觀察發展和線索，更擔心無法全面解讀到每一段落要告訴大家的背後意涵。

或許是考慮帶入感設計方面，才會選擇伴隨事主轉移鏡頭這方式，避免不了會晃動的必然性，自然拿捏不好頻率。

原本 1990 年底一出道被定位為偶像的唱作人林志峰，於 1996 年替侯孝賢《南國再見，南國》創作配樂那刻起，默默從幕前轉投幕後支援，跨足影視圈以來，涉獵劇情長片、紀錄片、短片、舞蹈秀、動畫和廣告等，乃至中間憑《刺客聶隱娘》原聲帶專輯在第 68 屆坎城影展大放異彩，得到源自各國專業影人組成的評審團一致認可。

驗證其功力強大的例子不是僅此而已，有回在 2016 年被同行好友林生祥約來的飯局，因對方猶豫是否接下全程為《大佛普拉斯》譜寫背景音樂的委託，加上在此前只有跟鍾孟宏合作三首電影插曲的經驗，當面請示打造電影專屬樂章的訣竅，單純用「看電影」這簡便回應開竅眼前這名老友，帶領著生祥樂隊投入《佛》片譜曲工程，促成生祥老師憑著此片成品在二金 ( 金馬獎、金曲獎 ) 獲獎。

由這不難看出，志峰老師能在樂壇上享有崇高地位，挺有二把刷子。

倒是有趣的地方是，接洽《失》片前，完全針對 VR 短片如何打造搭配的樂曲，就如一隻無頭蒼蠅一樣，陷入毫無概念有辦法盡情發揮的困境。

直到導演推薦他閱讀義大利作家伊塔羅·卡爾維諾 ( Italo Calvino ) 發表的書，初步了解片中運用時空穿梭的觀點，慢慢摸索在空間結合多重感受，找出以樂助景的合適建構思路。

這使筆者想起製作第三張個人專輯《娛樂世界》期間，帶著出道沒多久的羅百吉等人，跑去英國跟唱片製作人約翰·弗瑞爾 ( John Fryer ) ，學習前二張專輯中沒接觸過的曲風，像是歐式電子樂、迷幻音樂、工業搖滾和金屬樂等，在台語歌壇中拓展一條叛逆且前衛的全新道路，單純進行突破自我的實驗精神。

因此，從始至終，不管涉及哪項題目，終究秉持願意研究並接手的心，幫自己成長而走得更長遠。

真正給筆者讚嘆不已的地方，就是配合影像精心設計的聲效。首先，經過林、黃二人交流創作理念，察覺到背景音樂襯托出圍繞亡魂的地帶，自然而然受處境不同而進行切換。

更值得敬佩用心處理音效的關鍵，當鏡頭來到平常在廟會活動出現的象徵時，清楚聽到會在野台戲演奏的國樂，採材自實地探訪鄉野廟宇舉辦的傳統表演，實現身歷其境的境界。

於此不遑多讓的黃導面對聲息安排，當中固定出現於各個段落開頭的聲響，驚訝到林強直接請教用意何在，隨後得到的答案提醒觀眾該是來到新場地，私自覺得是蠻貼心的小巧思，有助於留意有否悄悄地轉場。

另外，從頭到尾沒提供死者開口時機，暗示開場祂關進牢房到去世的原因和出身時代，再聯繫後面慢慢浮現那限制人民自由的嚴謹風氣，及處在靠近尾聲的一片靜寂被迫接納的痛苦，無聲無息說明祂生前過著綁手綁腳的日子，此時內心散發一股淒涼感。

藉由《失身記》這部 VR 短片促合拿下威尼斯影展首回最佳 VR 體驗獎的黃心健，和首度接近此素材的配樂老手林強，完成半小時印象深刻的意識流呈現，就算出現瑕疵，不影響整體表明的藝術、觀念和可看性。

所以，仍有機會可以欣賞到此片，就千萬別錯過林強老師在 VR 初次寫曲的展現。

原文刊登於報臺 Taiwan Post 2019/10/20 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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