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談修省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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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善,而欲自高勝人;施恩,而欲要名結好;修業,而欲驚世駭俗;植節,而欲標異見奇。此皆是善念中戈矛,理路上荊棘;最易夾帶,最難拔除者也。
須是滌盡渣滓,斬絕萌芽,纔見本來真體。

【譯文】做善事,如果是為了標榜自己的布施功德高人一等;施恩惠給人,如果是為了建立自己的名聞或結交人情;修學各種業行,如果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本領以驚動世俗人心為榮;建立品格,如果想以標榜奇特、樹立怪異來爭取人們的敬重。這些心態,都是宰割我們善念的武器,是阻擋我們走上真理道路的荊棘葛藤,在我們的心行中最容易夾帶這些障道的葛藤,也是我們修行道路上最難拔除的魔障。我們立身處世,必須要澈底的滌除這些心行中所夾帶的廢物,斬斷根絕這些荊棘葛藤的種芽,才能表現出我們本來清淨的真如體性。

【音義】1.戈矛:古時作戰的武器,都是長柄而前頭插有刀刃的兵器。
2.荊棘:荊音讀若京,注音作ㄐㄧㄥ;棘音讀若吉,注音作ㄐㄧˊ。荊棘是指多刺的植物。
3.渣滓:渣音讀若札,注音作ㄓㄚ;滓音讀若仔,注音作ㄗˇ。物品提去精華後所剩餘的廢物,稱為渣滓。

我們普門學苑附屬有社會慈善服務,所以天天都面對一些善行人士,在這些善行人士中,以行善自高於人的,大有人在。

有一天,有位普門的會友,打電話請教我說:『有人要推薦我去接受省府好人好事的表揚,大家都認為我去接受表揚,會更促成人們對普門的向心力,你認為如何?』

我問他說:『這是指你個人的表揚?還是我們普門的團體表揚?』他說是個人表揚。

我說:『既是個人表揚,你問自己就好了,何必來問我?如果你認為自己所行的善施功德值得人家表揚,需要我們普門配合提供你的善施記錄的話,在合情合理下,我們會跟你配合。』

對方聽了反問:『那麼如果是我們普門的團體表揚呢?』

我回他話說:『那就根本用不著!花蓮靜思精舍的慈濟社會服務,每年省府的寺廟社會服務調查,成績都是名列前茅的,省府每年舉行表揚會時,靜思精舍住持證嚴法師,也沒有親自前去接受表揚,我們普門的社會服務又算什麼呀!證嚴法師視榮譽如浮雲,誠誠懇懇的在服務社會,才是值得我們去學習的!』

他聽了表示說:『這麼說,我就拒絕好了。』

一個人如果為爭取接受表揚的榮譽而行善,就是以行善自高於人的心態。因為當事者落在這份執情時,往往不以為這種心態是道業上的荊棘,所以說當事者要拆除這一道障道的藩籬,是很難下手的。

今年又有選舉活動了,到了年底大選時,就能看到一些施恩而欲要名結好之徒,滿街叫喊自己為民服務的心聲,這些政壇人士,真正為民服務的,不是沒有,只是他們為名聞而交結人情的用心,普遍的都遠勝於為民服務的熱誠。每當選舉活動面臨時,哪個地方有較多的票源,不需要他服務的,他也會找機會作幾次結緣秀的服務;等到當選了之後,真正有需要他服務時,就得紅包拿來了。

凡是施恩要名結好之徒,所表現的都是既現實又勢力!他們抱著要名結好的心態在施恩,到最後其立身處世都會迷失良知的。

在宗教圈子裡,我們常會聽到人們這樣的傳說:某人說他自己有陰陽眼,能上天堂並下地獄去為人辦事;某人說他自己是過去某佛、某菩薩乘願再來;某人說他自己現世修行已證阿羅漢果;某人說他自己有神通力,能醫治人們的疑難雜症;某人說他自己有即刻開悟的法可傳授予人;某人說他自己是某神仙的附身;某人說他自己看到某人講經說法時,圍繞多少龍天神鬼在聽法;某人說他自己是現世證果的真佛……許多、許多,不勝枚舉,這些人為了炫耀自己超越常人的本領,常常捕風捉影的繪形繪色的瞞惑別人,他們對自己清淨的本性毫無體認,又以盲引盲的導人盲修瞎鍊,真是魔障萬重山,荊棘千里路。

古德說「平常心是道」,建立品格,若遠離平常心,而喜歡以標榜奇特、樹立怪異的行持來爭取人們之敬重的話,身心修養,一定無法達到「變化氣質」的昇華淨化作用。

過去我有一位學弟,在佛學院時,讀書相當用功,為自己的學業爭得名列前茅的光榮。他佛學院畢業後,曾被聘任某寺的監院,當時曾刺血寫了幾部彌陀經,贏得了信徒對他的讚嘆尊敬。後來他又在某在家居士的護持下,閉關一段日子,出關以後,曾有數次參加煮雲法師的精進佛七,都以斷食及每日禮佛萬拜的行持,贏得了諸方信眾對他的讚嘆尊敬。

過後不久,我聽說他病了,病得像個餓鬼似的,時常因不堪飢餓而起盜心,趁人不在時,偷取食物來吃。當時我在阿里山慈雲寺禁足,他曾去過慈雲寺一趟,或許是為了維護自己的修行尊嚴,那時他還向我們表示自己很少食人間煙火。

有一天,臺北一家超級市場,發生了一則「尼姑偷香腸」的新聞,這位尼姑帶著假髮,扮成在家人,到超級市場買東西,拿了香腸不付款就要走,被服務人員發現,當服務人員與他拉扯之時,不慎將假髮甩落地上,而暴發出「尼姑偷香腸」的醜聞。這個尼姑,竟然是我這位向人表示自己不食人間煙火的學弟。

這則新聞給我很大的震驚,有許多天,我都一直不斷的在分析、探討這位學弟的修行心態,最後我得到了一個答案:他是以「標奇立異」的行持在建立自己受人敬重的品格,不是以那些「人所不能行」的苦行在昇華、淨化、考驗自己的身心,所以他那些「人所不能行」的修持,只是一種造作的行持,結果搞壞了自己的身體──胃出了毛病。

有病不就醫,卻又標榜「不食人間煙火」的異行,以維護自己的品格尊嚴,身子耐不住病苦的折騰,又不願拉下所建立的品格尊嚴,於是產生了「眼不見為淨」的痴念,以為只要別人沒有看到他的行為,就仍然保有自己的清淨品格,所以趁人不見之時,暗地裡去偷取食物填飽肚子,一直到暴發醜聞之後,他才沒有自己品格尊嚴的立足之地,於是還俗去了。

以後我就很少再聽到他的事,有一次我聽說他結婚了,還有一次我聽說他病死了,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這是一則足以作為修行植節人士引以警惕的事實。

這一則菜根談,所標示的善念中的戈矛、理路上的荊棘,對我們立身處世,真是不可多得的金科玉律,大家不要大意的讀過,應徹底的揚棄它,這樣才能讓自己的清淨真如體性,在立身處世中發露出良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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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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