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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外記事|自入愛爾蘭伊始

2021/06/2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近期由於職業因素,從法國移居愛爾蘭。來到愛爾蘭三週多,除卻公司這類全球準則多於在地的來源,主要能給予我資訊的僅止於親身體驗,以及在地搬遷顧問(relocation service)。我的負責顧問非常資深,是個在車上會與我閒聊孫子是個「可愛又迷人的小怪獸」的金髮女子。近來這一週顧問開車載我在都柏林南北晃悠,一方面對於城市有較為全面的認識,一方面也是對於未來居住地點的優先排序。在車窗內觀賞這座城市,對於未來可以有的生活想像,也可謂雖不近亦不遠矣。
從法國轉移到愛爾蘭,不啻為一種文化衝擊。這種文化衝擊自然並不是來自亞洲的那類,釜底抽薪、物換星移的全餐,然而城市的樣貌無非是該國歷史進程以及即時境況的切面,漫遊對於我可以獲得的訊息也非常務實:愛爾蘭是一個很新的國度,且自古以來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土地,即便近年因為企業低稅而成為歐洲新興的科技之都,也能從眼前所見看出幾世紀以前的端倪。
法國的財力以及權力,可以從各種華麗到具有侵略性的城市樣貌展現。即便歷史雲煙,比如凡爾賽如今的行政單位只是鎮,帝國逝去,卻也輝煌。而首都巴黎自然不用說明:行政雖然雷、態度頤指氣使,法國實在也有底氣這樣做。在這好幾世紀的財富堆疊、人文培養、資源彙聚跟政治變遷之下,法國依舊是朵絢爛的花朵,能夠用其充滿魅惑的芬芳讓都市有機的成長下去。
.而都柏林,或是愛爾蘭就並不是如此順遂了。愛爾蘭在歷史中,就算在全盛時期大英帝國的統治下(English Rule),也是個困苦的土地。馬鈴薯時不時欠收,不穩定與寒冷的天氣,使農民無法養活自己。就算是世家與知識份子(如王爾德葉慈喬伊斯),海外遷徙作為人民的生活主軸並不是什麼新鮮事。而十九世紀連年的貧窮與饑荒,愛爾蘭移民大量出逃,往北美、澳洲等當時依舊是大英帝國殖民等地落地生根,尋一個可能的活命機會。我想起《使女的故事》作者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自陳最滿意的著作《雙面葛蕾絲(Alias Grace)》, 主角家庭就是生活困窘,搭著小船,在風浪、暴雨、疾病中橫跨大西洋去到加拿大。也因此,愛爾蘭並不是一個大量人口聚集之地,甚至都柏林作為城市的結構也相對鬆散。金髮顧問曾跟我解釋:「這些地名以前都是小村莊,之後村莊才連結成為都柏林。」而我光是坐在車上十分鐘就能感受到每個村莊聚落中心和邊陲,即可見這個城市在規模與密度上與歐陸的巨大差別。
愛爾蘭作為新興國家對於英國的關係也非常微妙。
都柏林市中心有一塊區域,被顧問戲稱為「英格蘭區」,是由於過往許多來自英格蘭的移民,同時也把倫敦的建築地景帶了過來。七年前在倫敦,一位香港朋友曾經跟我解釋,由於寸土寸金,倫敦建築會挖出地下室,並讓一樓(ground floor)稍微高於地平線,讓陽光可以照進地下,變成新的使用空間。同樣的建築也出現在此地,雖然規模以及程度不及,卻也看得出來是明顯的「英國結界」。就此同時,在其他途經的牆面上,卻也時不時會看到塗鴉,寫著「England out of Ireland」;而愛爾蘭政府也致力於大量復興愛爾蘭蓋爾語(Gaeilge na hÉireann),在政府單位的標題以及信件上使雙語並行,期望在所謂「愛爾蘭英文」之外,加深自我認同的力道。這些情景之相似,就算不用明言,也讓我聯想起台灣的文化拉扯以及桎梏,也讓我對於未來交友時談論政治、生活、文化的敏感度瞬間高了起來。世上的歷史共業真是何其多。
也由於大量移民,如今在世界上總計自認有愛爾蘭血統(Irish Heritage)的人口總數是一千萬人,比整個愛爾蘭目前國內的人口四百萬還要多。愛爾蘭人在世界好一點是開枝散葉,壞一點是顛沛流離。我以一個外來者的角度看著這個島國的百年進程至此,驀地好似一陣警鐘,時不時在我腦中噹噹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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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知識應用的範圍極廣,文化價值交換也是其中之一。然而市面上較少針對廣義文化企業的系統性地整理,也較少評論者以管理角度提出讓這些企業能夠有機發展、自給自足的思考方針。我將自己定錨為人文與商業相輔的實踐家,希望藉由所學提出應用策略框架,使更多亞洲文化商業體能用嶄新的角度,帶來下一波的文藝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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