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傷痕

2021/07/05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這世界的美與惡總是並存。
然而多數的人們無法從餐桌上鮮甜肥美的石蚵,聯想到產地漂滿發泡塑膠的慘樣。
回到西部之後我發現過去自己以為是常識、老生常談的那些環境污染、環保行動,其實只是活在小小的同溫層裡。很多來自海濱及山林的訊息,即便喜愛自然、享受質樸生活的朋友們,仍然是所知甚少。
廢棄蚵棚與漁業用保麗龍在海邊堆置
比方說我這半年常去的陶藝教室,來往的就有各式各樣領域的朋友,大家漸漸相熟之後有時在餐桌上聊起對於環境的話題,從不同專業領域出發,其實看見更多不同面向的辯證,那是很實際、很接地氣的。
所謂的環境保護行動,背後需要專業的支撐,過去參與過循環經濟論壇,聽到一些生產者的分享,回收使用再製的產品、讓生產-製作-消耗-回收-再生產的「封閉性迴路」,聽起來令人振奮,對我而言有點像是看見製造業者開始思考後端廢棄問題,並將此放入設計的重點,與傳統產品設計著重的核心不同時,自然就有可能創造出新的路徑。
改變的起點是「意識」,當我們對同樣一件事情,以不同的意識去開展的時候,自然就會產生出不同的結果——當然那也意味著,你必須面對新的問題和挑戰。值不值得改變?要經歷多少的失敗才能夠成就新的創造?這些問題的背後其實會回到改變的初衷,也就是那個「意識」帶領我們看見不同出口的光,你是否有信心能撐過那段獨自摸索的黑暗。
我始終相信——即便接觸了同溫層以外的衝擊和檢視,我依然相信:當人們知道更多真實的環境現況,望著滿目瘡痍的現實世界,不可能無動於衷。
若你見識過美,便能意識到什麼違背了美。
當我昨晚飯後和大家一起回看小當家拍到的海濱現況,美與惡同時在一片海岸呈現的衝突感,讓沒去到現場的其他人微微地激動了起來:「把影片傳給環保局叫他們去處理!」、「打1999啊!」而我知道這樣的情景不過是最為真實的「日常」,長年在地環團不間斷的海岸淨灘監測、挑戰執政者的決策,甚至透過各種教育活動讓更多人來到現場,他們十數年的青春投注和研究發聲——「這些在地環團真的都有做過了。」當我細數著哪些團體、哪個youtuber、哪些新聞節目有播過呀~然後政策調整如何如何可惜還是無法處理目前的問題等等。
而大家全都一臉茫然滿頭黑人問號地說:「那為什麼這些事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我只能在同溫層以外廣大的群眾之中啞然,默默地承認:是的,我們做得還不夠。
我們以為已經拼命傳出去的聲量,永遠都還是不夠的,因為我們那麼微弱,世界如此嘈雜,而媒體嗜膻,人們善忘。
在這樣的時代,只能不斷地變換著方式,嘗試轉換思維,融入群眾語言,如同變形蟲一般以各式各樣的方式滲透成新的「意識」,以薛西弗斯的意志推動巨石上山⋯⋯
「所以,現在你們不就知道了嗎?」夜裡在回家的途中,想起善良的人們看見真相時的激動與義憤, 知道自己在乎的事情也有人會在乎,只是他們晚一點知道而已;彷彿窺見改變的起點,也因為感受到溫暖而止不住地笑了。
一切都不會太遲,所有的遇見都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嗎?
張卉君
張卉君
山城長大,卻愛上海洋。 曾自認文學偏執狂,卻發現文字的力量無限,一路帶領著自己經驗更深的內在與更遼闊的遠方。2005年起加入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成為人生重要分水嶺,著有《女子山海》(劉崇鳳合著)、《黑潮島航》(吳明益等合著)、《黑潮洶湧》、《台灣不是孤單的存在》、《記憶重建:莫拉克新開災誌》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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