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要不要玩個猜謎？

　　關於一個倒楣的人類，以及逐漸脫離常軌的日常生活。

　　（本文完成於2009年5月13日，12:59）

壹、

　　這是個夜行晚歸的時刻
　　時間是子夜十一點一刻
　　她拖著洩氣皮球的身體向前
　　身上只剩二十一塊錢

　　（她相信自己會長命百歲　也從沒懷疑過）
　　（她一輩子都想不到會有這一天）

　　一陣痛楚朝她後頸襲來
　　脈搏流著似噴射機
　　一瞬間解放飛上天

　　太快了
　　發生什麼了？
　　剛剛那是錯覺嗎？
　　是的那一定是

　　四周只有路燈酣眠相伴　什麼都沒發生
　　只有一狐狸似的身影閃過遠方的馬路

※

　　空中飛人在內心世界來回擺盪
　　她按了鬧鐘
　　趕走亂七八糟的一群飛人之後
　　洗手

　　（她走進盥洗室）
　　（災難才正要開始）

　　驚聲尖叫
　　她連昏倒都來不及
　　毛巾在她手上發冷顫抖

　　（鏡子毫不留情　也不掩飾）
　　（宣告這殘酷的事實）

　　只剩毛巾飄在半空中　在鏡裡

　　喔不　喔不
　　這不會是真的
　　天啊　天啊
　　沒有任何餘地嗎？
　　喔啦　喔啦
　　她一定是壓力太大
　　醒醒　醒醒
　　那只不過是幻覺

　　（上帝呀搖醒我吧）
　　（認清事實吧妳）

貳、

　　又是夜行晚歸
　　她已經半年沒照鏡子了
　　維持形象　靠習慣的手感

　　恐懼時刻環在周圍
　　公園的盪鞦韆還有一個年輕人
　　他們四目對望
　　年輕人看不出性別年齡
　　他只是個年輕人

　　她摸了摸半年前曾刺痛的地方
　　那個大型蚊子總算讓她碰著了

　　喝啊！

　　令人驚訝地他並沒有還手
　　立時倒地呻吟　只是沒受傷

　　（拜託妳饒了我吧）
　　（我已經餓了兩百年啦）

　　喔不　喔不
　　這是真的呀
　　天啊　天啊
　　還要繼續下去嗎？
　　喔啦　喔啦
　　這絕對不是壓力太大
　　醒醒　醒醒
　　希望這只是一場幻覺……

※

　　真的要繼續下去嗎？
　　健檢時　請假刻意不去
　　只是怕　血壓量出數字零

　　洗手間　幾乎不去了
　　去了也沒用　況且那還有鏡子

　　廚房　絕緣
　　她怕極了火光

　　畢旅也沒去　在南部
　　陽光大到能把她消滅

※

　　忍無可忍！

　　不只一次深夜　她瞞著家人出門
　　每見到他一次
　　她就推倒踹踢拿他出氣

　　食物　成了飾物
　　他和她都寫進了雷公的黑名單

　　夜裡　她在遊蕩
　　教堂　佛寺　清真寺
　　成了禁足之地

參、

　　（一天午後　陽光下　一名女子倒地）

　　醫生宣布了她的死刑
　　她卻不巧醒了　沒有心跳

　　喔不　喔不
　　這不是真的吧？
　　天啊　天啊
　　理論之塔崩潰瓦解
　　喔啦　喔啦
　　一定是機器故障
　　醒醒　醒醒……

　　碰！
　　她奪門而出　頭也不回
　　他們的表情她沒看見

※

　　她的家人替她舉辦了葬禮
　　沒有屍體的棺木　找不到人的照片

　　她也和他一樣了
　　消失在世界的角落

　　永永遠遠　從今以後
　　無牽無掛地流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