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一起救的災|《救》短篇小說創作起源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2020年6月,從朋友藝分口中得知有這樣的一個競賽,由國軍舉辦文藝獎項,囊括文字創作、影像創作、美術創作等領域,邁入第五十四屆。為了獲得更多收入的動機下,為了首獎獎金6萬元,我便鼓起勇氣,不自量力的寫了一篇作品,並押在截止日前最後一天寄出作品,內心期盼著這部作品帶來不錯的評價。自8月投稿到12月,足足等了近四個月,幾乎都快忘記這件事。
就在得獎公佈的那天,老婆興奮的跟我說「你得獎了!你得獎了!」她說得面紅耳赤,一開始我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後來才意會過來,原來是多個月前投稿的作品,獲得評審的青睞,當下我也感到非常興奮,直到頒獎前的好幾天我都一直想著這件事,也都一直想著獎金6萬元(見錢眼開)
說起這部作品的創作靈感來源,由於今年度五十四屆的主題是「勇氣與信念」,說實在的這是第一次寫小說,所以我並沒有太大的概念。因此我去參考了過去幾屆獲獎的作品,並開始思考,我可以寫些什麼來傳達勇氣與信念。

靈感來源

2009年當我服役於屏東萬金營區298旅時,遇上了造成許多人永久傷痛的嚴重颱風 — — 莫拉克。當時造成了南台灣重大災創,也釀成了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滅村的悲劇。
當颱風範圍進入台灣時,那夜我正好輪夜哨,下哨時已經風雨交加,兩旁大樹被吹得嘎嘎作響。大雨滂礡不斷淹進營舍,連二樓的走廊都因水排不及而淹起。我才驚覺這場風雨不可小覷。
當晚連長也拿起掃把畚箕連忙趕水。整夜大家都不得安寧。隔天便聽說,莫拉克風災進台灣的當晚造成慘重災情。有多處淹大水、土石流,因此國軍必須出動了。
當天我與連上一群弟兄便坐著大貨卡,準備前往救災,而旅上其他營隊早以派遣水陸兩棲裝甲車前往救災,結果拋貓在88快速道路橋下,聽到消息我們一是不可置信,一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哭笑不得)
從屏東通往重災區旗山、甲仙的道路都因淹水而斷了,大貨卡也開不過去,於是我們當天無功而返。
還記得有次,我們奉命前往佳冬地區協助復原工作,那已是風災過後數日,較為無雨無風的時刻了。我記得那趟旅程相當漫長,我們坐在軍用貨卡的木板凳上打盹,搖頭晃腦的抵達。在引擎熄火後,耳朵終於暫時獲得寧靜。車上阿兵哥紛紛跳下貨卡,我已忘了我是第幾個跳下車的,眼前的景象讓我無法忘懷。
佳冬鄉塭豐村塭田路/照片來源:Jessica PeoPo公民新聞
滿目瘡痍,滿地的爛泥巴、泥土,像是未被開發的西部荒地。災民已被撤離,使這個地方活像死城毫無人煙。令人驚訝的景象莫過於佳冬車站的火車軌道被泥土「夷」為平地。仔細一看,發現在我們身旁的矮房其實是民宅的二樓陽台,建築的其餘部分已經被埋在泥沙淤積之下,種種畫面讓人由衷敬畏大自然的力量。
凌晨出發救災,中餐得在外頭吃,因是阿兵哥身份不能到民店消費,吃的便當是營區打飯班大老遠駕車送來,還記得有時候打飯班出烏龍,送出來的便當盒打開來只有飯跟筍乾,爌肉忘記放進來了。大多數我印象中吃的便當均是白米飯搭配調理包,攪和一下便往嘴裡塞。
當時非常期待在路上可以遇到慈濟及一貫道的道親志工,因總是有免費便當可以讓我們吃到飽(還有還有,慈濟、一貫道義工隊裡面有不少漂亮的小姐姐,漂亮小姐姐做志工,真的是造福人群)即便長官口頭禁止拿這些供餐,但還是睜一眼閉一眼,畢竟中午的便當量實在不足以讓我們應付大量的勞動。
另一段救災經驗發生在我服務於山達基教會時,2014年高雄發生了重大的氣爆事件。教會內在災難發生時臨時組織的志工團隊稱志願牧師Volunteer Minister,當時我被派任去探勘災情與找尋我們可以設置服務區的場所。當天中午我抵達高雄中正高工,也在該處設立了服務站。目光所及,除了軍方人員外,再來就是慈濟的師兄師姐忙進忙出了。當天我們立刻組織動員志工,也協助到場指揮與搬運來自全台各地蜂湧而至的救災物資,有礦泉水、泡麵、面紙、餅乾,一車又一車的運來。當時黃衣服的志願牧師立刻與市府的人員組成一條人龍,把一箱箱大家的愛心物資搬運到教室擺放。
從8月1日起,我每一天都從早忙到半夜十一二點,回到家再洗完澡要睡時已經兩三點。隔天一早7點再到現場發放早餐。當時我們快速組成了一個Line群組,也利用facebook招募志工,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三天內總共來了超過100位志工,從北到南自己出車資,想盡辦法來現場做志工,黃衣服的志願牧師一字排開提供援助法的舒壓放鬆服務,說真的那個畫面真的很令我感動。
氣爆現場的慘境至今也是烙印在我腦海裡,繁忙的三多路上活生生多了一條大壕溝,兩旁林立的建築被爆炸威力炸得面目全非,我將我看到的驚駭景象寫入我的小說中。
救災有悲有苦,但也有喜與樂。
雖然看到災民不幸的遭遇難免會感到很心疼,尤其新聞的疲勞轟炸,每一天又多了多少冤魂。但每當看到災民因為我們的援助法開始展露笑顏,便會感到內心無比溫暖。當時每一天都有許多熱心的人會主動送餐點來慰勞辛苦的救災人員,還記得有一天接近晚上十二點,幾個看似大哥樣貌的壯漢,提著兩大袋熱騰騰宵夜,很直爽的說,「來辛苦了,這給你們吃。」我以為是給災民的,我還跟他說災民都在休息了,他說,「不是給災民,這是給你們吃的」。我們不認識彼此,卻因為幫助這件事而結緣,內心是滿滿的感動。
還記得發生一件驚魂記。社會局委託我前去接一位在爆炸區內的災民過來收容中心,那時已經晚上九點多,我將地址輸入汽車導航,但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路炸掉了!所以我一直像鬼打牆般,找不到可以開進去的路,不斷繞遠路才能開進最近災區的位置。然而災區又是管制區,所以盡責的警察不讓我進去,後來經過幾番的聯繫之下,他才勉為其難的帶著我一起進去搜尋阿嬤。最後才發現烏龍一場阿嬤早已被接往收容中心而無功而返。但確定阿嬤是安全的,心中也踏實不少,也讓我更近距離一窺政府人員的辛苦一面。
在救災期間我還聽過當地的民眾與災民間流傳著一句話,有什麼問題找穿黃色衣服的就對了,當時身著志工服走在路上,都滿滿的驕傲呢!
我本人在中正高工災民收容中心發放物資的紀錄/攝影 王凱儒
救災忙了將近兩個禮拜才算告一段落。大大延遲我原訂9月13日的婚禮進程,讓我接下來都在忙著救另外一種形式的「災」。不過回首這些過程,還是感到非常值得,無怨無悔。

2014高雄氣爆救災紀錄

因為時間久遠,可能不少人已經忘記氣爆當時的恐怖,那爆炸瞬間的驚人威力始終銘記在腦海裡。由於整個救災過程中,受到許多人的幫助,也受到許多故事的鼓舞,因此我跟團隊夥伴決定把這段期間拍的影片剪輯成一部短片,來記錄下那些震撼、感動、反思的鏡頭。
拍攝/剪輯 Charles Huang

創作的起心動念

54屆國軍文藝金像獎,題目是國軍的勇氣與信念。說實在,2020年是國軍歷史上我覺得黑暗的一年。在過年初發生的國軍參謀總長沈一鳴將軍因故喪生。接二連三的空軍墜毀飛官喪生事件,以及私菸案等,都讓國軍的士氣盪到谷底。雖然大家都在罵國軍,但在我於台灣無毒世界協會服務時,我有幸認識了不少國軍內認真奉獻、為國鞠躬盡瘁的軍官,他們的忠勇與熱忱在我心中翻轉了對國軍的形象。
因此我將我自己救災的經驗,結合對於海軍陸戰隊軍種的敬意,創作了《救》這則故事。說實在的這部作品名沒有取得非常好。我在截稿前天才把作品寫完,實在來不及著力於標題。但這裡面是我滿滿的對國軍與救難英雄的致意。
雖然我也遇到很多很混讓你心中很幹的軍官,特別是在我服役期間真的是負能量滿滿。但不可否認的,每個團體都會有認真做事的人,也會有偷懶的人,不能一竿子打翻整艘船。不管在你心目中的國軍長什麼樣子,我都希望你能夠透過這部作品多認識這些值得認識的無名英雄。

小說作品在此,點此閱覽《救》

國軍短篇小說《救》 高雄氣爆事件改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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