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只要表現出冷漠,就可以不害怕孤獨?
這是一部平淡無奇卻又發人省思的韓國電影,女主角柳真雅是一個信用卡客服中心的接線員,每天日復一日地工作,接獲各種客人來電刁鑽的需求,她已經練就了不需觸碰自己真實情緒,機器式的工作態度向無理取鬧的客人道歉。每天的生活,坐公車上班,戴著耳機,趁上班空檔時抽菸放風,買便當回家吃,然後就開始追劇,自己躺在床上看到睡著,隔天起床,又是日復一日的生活。
她的母親剛才去世,之前發生過外遇的父親回到了家,她在家裡裝了一個監視攝影機,用手機窺視她父親在做什麼。她和父親表面疏離的關係,透過了每天的監視器拉近了距離,她看到父親自己在客廳獨舞,也看到教會的人來家裡哀悼母親,其實只是拿這個名目彼此取暖,甚至當父親騙她在醫院拿藥實際上在家時,她暫時不戳破父親的謊言,在電影的最後,她告訴她父親其實她有裝監視器,並說: 「我們以後就繼續用這種方式聯繫好了。」
隔壁804號房死了一星期才被發現的房客,她的房東在房間發現他有大量的色情雜誌,都是反映現在獨居青年的寂寞與孤獨。當她教導的實習生和一個在客戶紀錄上標註是個「有幻想症的神經病」,每次打電話來都說有沒有可以回到未來世界的時光機開始對談,才知道那個客人每次都想做時光機,是因為他想回到2002年,因為那年舉辦了韓日世界盃,大家都穿著一樣的紅色球衣齊聲高唱,進球時會同時歡呼擊掌,相互搭著肩膀,抱在一起跳舞,場面熱烈動人。原來那個客戶不是神經病,只是懷念當年那個球賽帶給他的快樂。她驚訝著看著那位實習生,她有著真雅已經失去的純真情感與善意,女主角似乎在為自己的冷漠後悔,她拿起電話跟實習生道了歉,告訴她 : 「其實我獨自一個人什麼都做不好,不能獨自入睡,不能獨自坐公車,不能獨自抽菸,也不能獨自去吃飯,就都只是在假裝而已。」
原來堅強的背後也是脆弱。
這樣的生活,也許就是你我現在的生活,也因為這樣,看完電影儘管有一點揪心,但我們又繼續回去過同樣的生活。面對著螢幕滑著手機,連話都懶得多說,手指動一動,就可以讓自己舒服自在地活在自己的堡壘中,無感著滑著朋友的動態,對於自己每天感受的情緒,好像也就這麼麻木了。尤其是疫情蔓延的這個時刻,孤獨變成了一定要學的課題。
孤獨並不是可怕的事,很多人透過了與自已的獨處,讓自我價值更加顯著,但是電影中想要表示的現代人的孤獨現象,是一種將自己刻意用無生命的科技產品日常生活與機械化的填補內心的空洞,把自己的情感隱藏在內心的最深層,不讓任何人觸碰,當隔著螢幕去窺探這個世界,細膩的情緒感受就會被保護的好好地不受任何傷害。
我有一個專門放回憶的箱子,從以前朋友或學生寫給我的卡片我都有留著,會寫信的年代大概是從國中到大學吧!大多是生日賀卡或是那時我在國外留學時朋友寄給我的信,每次回台灣都會把箱子裡的東西拿起來翻翻,看到那些字裡行間透露出真誠的情感,即使是好多年過去了,那些要傳達的愛與能量都還在那裡,好懷念那種人與人的溫度,會寫卡片表達自己的心意,會見面聊天,不用在乎今天的聚會上傳的照片會不會看起來太擁腫,她跟我是閨密但為什麼她在po的這個聚會沒有揪我,也不用臆測Line的對話那簡短訊息中,是不是有其他的涵義。那個會寫信的年代,人際間的互動情感就是那麼直接,喜歡就會見面就會講電話,彼此願意花時間在對方身上,保有相互信任的長久關係。
難過的是那個充滿溫度的年代似乎已經遠離了我們,現在的社交媒體加劇了我們的孤獨感,上傳看似美好的生活,其實就是想滿足自我的虛榮與尋求別人的認同,那種迫切想得到即時回應的渴求,反映了我們內心的匱乏,沉迷在IG和臉書中,看似有很多支持的追蹤者follow,但實際登出了APP,你找不到一個可以坐下來聽你說內心話的人。追著一又一部的劇,因為可以讓自己用局外人的角度去體驗劇中主角的百樣人生,不會讓情感受到傷害,不用真實地走入別人的生活,也不用讓別人走進心靈裡面。
BBC調查發現,16歲到24歲的年輕人比老人還會容易覺得孤獨,年輕人使用大量的科技產品,但是如果關掉這些設備,他們會感到得空虛與焦慮,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換句話來說,他們用手機去填滿自己的孤獨,但是終究他們的內心還是孤獨的。
虛擬的點讚永遠比不上實質的擁抱,那些和朋友一起聚會的大笑,那些真實分享生活高山低谷片刻,我們還能回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