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廚房忙到滿身大汗終於把最後一盤菜端到客廳的飯桌上,我打開擺在桌旁的立式風扇,即便已經開到最大風速,吹出來的風還是熱烘烘的,可以感到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滑落,整個背部也都溼透了,彷彿整個人浸在水中,只希望這個夏天快點過去。
我脫下圍裙來到母親房外,在門上敲了兩下。
「媽,吃飯了!」
房間裡沒有半點回應。
「媽!」以為是房間裡那台老舊冷氣的運轉聲量太大,母親才沒有聽見,我又叫兩聲,「媽!吃飯了!」
屋裡傳出老婦不耐煩地蒼老聲音。「我不要吃!我要等阿志的電話!」
「阿志工作很忙,也許今天沒空打電話回來─」我深吸了口氣,努力把音調放軟地勸著母親。
房內的蒼老聲音滿懷怨恨地數落。「我的阿志最孝順了,知道我這個媽媽每天都在等他電話一定會記得,妳這個姊姊到底是怎麼當的,就知道在背後說他的壞話,我知道妳一直在嫉妒阿志比妳聰明又會讀書,從小就見不得弟弟比妳好,就因為心胸狹窄才會到現在都四十了還嫁不出去─」
千篇一律的指責讓我只能捂住耳朵,快步地走回客廳。
為什麼在母親心中我這個女兒永遠比不上弟弟?
我不結婚又是為了照顧誰?
這麼多年是我在養妳不是阿志啊─
我也是妳親生的,為什麼就是不愛我?
看著滿桌的菜,我已經沒有胃口。
我搖搖晃晃地走到窗戶前,呆呆地望著對面的路燈,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路燈下坐了個人。
「是附近的鄰居嗎?」我在口中低喃,只見那個人動作有些詭異,不時往這邊看過來,然後又低頭寫些什麼,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頓時有種被人在暗地裡窺伺地感覺。
我憤怒地開門出去,直直地走向對面。
坐在路燈下的人似乎也發現了,抬頭看著我一步步走近,那是個綁馬尾戴鴨舌帽,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生。
「妳在這裡做什麼?」我不高興地質問。
戴鴨舌帽的女生口氣不見一絲慌張。「畫對面的房子。」
「妳是畫家?」看到對方膝蓋上擺著畫板和水彩紙,想到國中美術老師不只一次誇自己有繪畫天份,希望我將來往那方向去發展,不過卻因為母親說畫畫沒有前途而放棄,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我家有什麼好畫的,應該去畫名勝古蹟。」
「每間街屋都有它的特色,對我來說,妳家有著普通人看不見的美感。」她的雙眼在暈黃的路燈下閃爍著金色光芒。
我順著對方的視線落向從小住到大的老房子,兩層樓的透天建築,生鏽的鐵窗和鐵皮屋頂,外牆的磁磚也剝落一大半,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色,更別說美感了,只能說現在年輕人說的話好難懂。
「這裡沒什麼好畫的,妳去別的地方─」才說到這裡,突然感覺到腳邊有了動靜,低頭一看居然是隻有著黑黃白三種毛色混雜的小狗正一臉萌呆地看著我,「這是妳的寵物?」
戴鴨舌帽的女生瞥了小狗一眼,「─目前是我的沒錯。」
「真的好可愛,牠是什麼品種?」我忘了剛剛要說什麼,蹲下來撫摸小狗的頭,小狗也睜著一雙圓滾滾地眼睛凝視著我,不會亂叫也不會咬人的乖乖讓我摸,讓我冰冷的心稍稍有些溫度。
「應該是柯基。」
我又問道。「牠叫什麼?」
「殿下。」
對方的回答讓我怔了怔,「妳說牠叫什麼?」
「牠叫殿下。」
確定沒有聽錯,我忍不住笑了。「妳幫牠取的?」八成是宮廷劇看太多了。
「是牠自己說的。」戴鴨舌帽的女生回答的口氣很認真。
我愣了下,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但也讓我放下戒心。
「小時候家裡也養過狗,不過是我弟的,他想養我媽就買給他,可是等他玩膩了就丟給我照顧─」
戴鴨舌帽的女生移動手上的書法尖鋼筆,邊畫邊聽。
「牠叫小白,我很喜歡牠,可是後來被我弟從二樓陽台丟到一樓活活摔死了,我媽卻說是我自己沒把小白照顧好─」今晚一定是熱昏頭了才會把這些私事告訴個陌生人。
殿下閉上眼皮,似乎很享受我的撫摸,讓我心裡很高興。
我又看向對方手上的畫,原本醜陋平凡的建築物在她筆下變得別有一番韻味。「妳每次都帶狗出來畫畫嗎?」
「最近才開始。」
「晚上出門畫畫的確不太安全,不過還沒看過這麼小隻的狗當保鏢的。」我笑笑的說。
戴鴨舌帽的女生不禁橫睨殿下一眼,殿下也回以嘲弄地目光。「牠可不是保鏢,而是來監視我有沒有認真工作。」
「哈哈。」我再次笑了。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像這樣發自內心地笑了。
「妳叫什麼名字?」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像這樣跟人聊天,尤其是跟這麼年輕的孩子。
「我姓夏,妳可以叫我夏天。」
「我回家拿水來給牠喝,可以餵牠吃東西嗎?不過我家沒有狗糧─」我在不知不覺當中放下戒心。
提到吃,殿下馬上兩眼發亮,快速地看了主人一眼。
「人吃的食物也可以,牠不挑嘴。」
我不太放心地問,「真的沒問題?」
「牠是妖怪等級的狗,保證不會有事的。」夏天信誓旦旦地回道。
既然狗主人這麼說,我也就安心了。「我現在就去拿─殿下,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回到對面的家中,我找了只碗裝水,又在盤子內擺了飯菜,幸好煮的東西一向清淡,雖然母親每次都嫌吃起來沒有味道,但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還是很堅持,等我把食物拿到對面之後又折回來抓了張小板凳出去。
「慢慢吃,沒人跟你搶─」我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殿下狼吞虎嚥地樣子好像在吃什麼人間美味似的,頓時覺得辛苦煮飯也值得了。
夏天已經畫好線稿,拿出自製水彩盒和自來水筆開始上色。
「妳把我家畫得真好看。」看著水彩紙上多了色彩,從單調變得豐富,如果我的人生也能像這樣該有多好。
我心裡忍不住這麼想。
「謝謝。」夏天口氣依然淡淡的。
我不禁讚美,「光線這麼暗還有辦法畫,妳真的好厲害。」
「因為白天光線太強、干擾也多,晚上看得比較清楚,何況有些東西只有在夜晚才會出來活動。」
「最近白天真的很熱,確實晚上比較適合出來畫畫─」我假裝聽得懂年輕人的話語,免得被嘲笑已經是老人了。「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畫過圖,都不知道該怎麼下筆,現在學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夏天抬起頭,認真地回道。「只要想學永遠不嫌晚。」
「真的嗎?那我也可以─不行!不行!我還要照顧我媽,她沒有我不行,哪有時間去學畫畫─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她只剩下我一個人─她現在可以依靠的只有我了─」我用力搖頭,甩掉腦中自私的想法。
殿下朝我發出嗚嗚聲音,像是在安慰我。
「已經吃飽了嗎?好不好吃?」我摸著牠的頭,得到兩聲汪汪,還舔了我的手,不禁哈哈大笑。「有人說我煮的東西好吃最令人高興了─不過我媽從來不曾誇過,好像那些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我忍不住把殿下抱在懷中,想要汲取牠身上的溫暖。
「─可以跟妳借廁所嗎?」
戴鴨舌帽的女生獨有的清透嗓音把我拉回現實。「呃─好吧,平常我是不會隨便讓外人踏進我家的,不過妳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等待對方收拾好畫具,拎起後背包,我便帶著夏天進了家門,先指引對方廁所的方向,然後便坐在客廳陪殿下玩耍。
我是不是該再養隻狗?
有狗陪我說話也不會再這麼寂寞─
寂寞?我很寂寞嗎?
家裡不是還有母親在,怎麼會寂寞呢?
我歪著頭怔怔地想。
***
等我回過神才注意到戴鴨舌帽的女生不知何時上完廁所出來,正背對著我站在電視旁的櫃子前,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她身後。
「─被束縛在這裡很痛苦吧,要不要跟我走?」
我看到她對著家裡那台黑色的老式撥盤電話喃喃自語,頓時覺得疑惑。「妳在說什麼?」
夏天沒有正面回答。「這種電話已經很少見了。」
「對啊,這台電話從我爺爺年輕時就有了,在我家也有好幾十年,因為有感情了加上還完好如新到現在都捨不得換。」我苦笑地回道。
「它還可以用?」
我搖了下頭,「說也奇怪,明明已經打不出去,但外面卻能打進來,因為每天晚上九點我弟都會準時從美國打電話回家跟我媽說話。」
「原來是這樣。」夏天用眼角瞥了一眼並沒有接上電話線的老式電話,口氣異常平靜。「妳也跟妳弟講過電話?」
「我和我弟從小就不合,我媽擔心我跟他吵架就不准我接,她每天都等著我弟打電話回來跟我她說幾句話,好像那才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我的胸口像是被股巨大的怒火和悶氣堵住,實在不吐不快。
「我媽從以前就是重男輕女,送我弟去美國念書,結果他在美國找到工作還結了婚就不曾再回來過,把我媽丟給我養,這麼多年來都是我在照顧她,可是我媽心裡還是只有我弟,一點都不感謝我─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好?他只不過是打個電話就讓我媽高興到一整天心情都很好,那我呢?我為這個家的付出又有誰看到了?」
見她一臉困擾─困擾?為什麼要困擾,覺得困擾的是我才對。
「只要我弟不再打電話回來,說不定我媽就會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如果我叫他不要再打,萬一他跟我媽告狀,我媽一定不會原諒我,甚至還有可能把我趕出去─」我既渴望又不安地說。「妳說我該怎麼做才對?」
「我可以讓妳弟不再打電話回來。」
我喜出望外地問,「真的嗎?妳真的可以幫我?」
「嗯。」
聽她說得肯定,我高興得快哭了。
「不過─」
「不過什麼?」見她直勾勾地盯著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要期待父母會為了你而改變,也不要執著母愛,那只會讓妳更加痛苦,最後迷失自我墜入黑暗。」夏天明知她不可能接受還是說出來。
「妳懂什麼?妳還這麼年輕,而且還能到處畫畫一定很受父母疼愛,也不缺錢,根本沒辦法體會我的心情─」我聽了火氣上升,握緊拳頭,大聲地對她吼。「只要我弟不再打電話回來,我媽一定會很失望很傷心,到時我再安慰她,她就會知道還是我這個女兒最貼心最孝順─」
我渴望得到母親的愛,幾乎渴望了一輩子。
夏天嘆了口氣,再度從後背包裡拿出畫具,並在畫板上重新夾住一張全新的八開水彩紙,然後指著老式電話。「我可以畫它嗎?」
「妳要畫它?」我不明所以地問。
「嗯。」夏天又從筆袋中拿出像是樹枝的東西,沾了瓶子裡的墨水就在水彩紙上畫起來,線條更隨著樹枝的運筆方式有了粗細不同的表現。
我看得目瞪口呆。「為什麼要用樹枝?」
「這是蘆葦─」夏天輕描淡寫地回答。「大自然的東西具有靈力,用它們來畫更具效果。」
我不懂什麼靈力,只見這名叫夏天的女生簡單幾筆就勾勒出撥盤式電話的形狀,再用黑、灰、藍三種水彩顏料調出明暗,最後在紙上寫了個字。
「繪其形、呼其名、安其身─從現在起你的名字就叫「響」─響!過來!跟我回家吧!」
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我只看到她的雙眼彷彿有金色光芒在閃動著,接著匯集成一條金色河流,連忙緊閉了下眼皮,當我再度睜開時已經恢復成原本的黑色瞳仁。
一定是天氣太熱中暑了,我跟自己這麼說。
***
「好了。」夏天拉上筆袋,旋緊墨水瓶。
「妳說好了是什麼意思─咦?」當我再次看向那台老式電話突然發現它的外表不再黑亮,撥盤上的阿拉伯數字已經全都糢糊不清,看來相當老舊。「怎會變成這樣呢?」
夏天確定畫紙都乾了便跟其他畫具一併收進後背包內。「這台電話早就壞了,妳沒有發現嗎?」
「已經壞了?有嗎?什麼時候壞的,我怎麼想不起來?」我的腦子變得有些混亂,分不清什麼才是現實。「啊!再過兩分鐘就九點了。」
看著牆上的時鐘指向九點正、九點零一分、九點零二分、九點零三分─這次電話居然沒有響起。
我又哭又笑,「它真的不響了。」
「妳弟以後不會再打電話回來了。」夏天將背包勾在肩上說。
「謝謝妳,真的謝謝妳,妳幫了我一個大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我激動地問。
夏天伸手調整帽沿,「妳相信物久成精嗎?」
「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把它畫下來而已。」
「就只是畫下來?啊!媽,我在客廳─我只是在跟鄰居說話,什麼事?」我聽到房裡傳來母親的詢問聲。「沒有!電話沒有在響─妳聽錯了─」
「妳在跟誰說話?」夏天問。
我露出一抹苦笑,「在跟我媽說話,她身體不好都待在房間裡─」
「我沒聽到其他人的聲音。」
「妳沒聽到?怎麼可能?妳聽!她又在問我弟有沒有打電話回來了─」我又偏頭朝房間的方向喊道。「媽,阿志沒有打電話回來─他工作一定很忙─這次應該聽到了吧?她每天就只等著我弟的電話連飯都可以不吃─」
「我只聽到妳的聲音。」夏天又說。
我滿臉困惑,「妳怎麼會聽不到?我媽雖然身體不好,不過她的嗓門從年輕到現在都很大,妳最好去耳鼻喉科做個檢查─」
才說到這兒便看到這名叫夏天的女生用近乎同情地眼光看著我。
同情?我有什麼好同情的?
我不需要同情!
「再見。」夏天轉身走出大門,殿下也跟著邁開小短腿,搖晃圓圓的屁屁跟著離開。
「真是奇怪的女孩子,也許不該讓她進到家裡來─欸?媽,妳在叫我嗎?要我進去?好、好─我馬上來─」母親向來不喜歡她進到房間裡面,現在終於肯正視我這個女兒的存在,不禁滿心歡喜地推開房門。
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小燈,老舊的窗型冷氣正發出轟隆轟隆地運轉聲響,溫度也低到令人忍不住發抖。
「媽!」我來到床前喚道。
床上的老婦直挺挺地坐起身,身上的骨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無數隻白色的蛆從黑色窟窿般地眼眶中爬出來,乾癟的嘴唇微微打開。「阿志已經不要我這個媽媽了─」
聽見母親這麼說,我握住那雙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掌,「媽,妳不要難過,妳還有我,我會代替阿志孝順妳的─」
老婦的頭部漸漸往左邊歪斜,和脖子之間只剩下一層皮連著。「以前都沒有好好對待妳,心裡只有妳弟弟─阿秀,妳要原諒媽─」
「媽─」母親從來沒對我說過這麼溫柔的話語,我不禁嚎啕大哭。「妳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多少年嗎?今天終於等到了─」
「從今以後媽會好好補償妳的─」
「媽─」
***
「那間屋子充滿腐臭居然沒人發現─」柯基幼犬的口中吐出男童嗓音。
夏天摘下鴨舌帽,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母女倆都被執念束縛,真是可悲。」
「所以我才討厭人類。」夏天重新戴上鴨舌帽。
「說得好像妳不是人類一樣─」殿下語帶嘲弄地回道。「妳只不過是討厭幫不了他們而已,這世上擁有這種固執到死都不肯放手的毛病也只有人類,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聽牠這麼說,夏天一臉似笑非笑,「那你就快點放手,不要固執到非要我償還上輩子欠你的債不可。」
「人類欠我們的一定要討回來是我們妖怪一族不變的法則,現在才收集三隻,距離一百隻的數目還很遙遠,要再更努力一點,不要想糢糊焦點。」殿下用稚嫩地男童嗓音威喝。
夏天不禁失笑,「連糢糊焦點這句成語都會用,你真的跟人類生活太久了,到底是有多喜歡人類。」
「誰喜歡人類了?!」牠惱羞成怒地用右前腳拍打地面。「今晚要不是多虧有我在,妳根本畫不成。」
「雖然賣萌可恥,不過還真管用。」夏天忍不住戲謔。
「我可是犧牲色相來完成妳的工作,不然我幹嘛在人類面前裝可愛。」殿下氣噗噗地抗議。
夏天沉吟了下,「你要我收集一百隻妖怪到底想幹什麼?」
聽了,殿下冷笑一聲,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
原本映在地上的小狗影子瞬間被月光拉得長長的,頭頂冒出兩隻角,接著長出毛髮,長長的毛髮在空中飄散飛舞,似人又非人,似獸又非獸,彷彿不想讓夏天看清自己真實形態般不斷變化,接著影子上的嘴巴一開一合的吐出屬於年輕男人的傲慢嗓音。「妳怎麼以為我會把這麼重要的事隨便告訴一個人類?」
可惜妖怪見多了,夏天並沒有被嚇到。
「我餓了,先去吃個宵夜再回家。」
殿下馬上蹦蹦跳跳,除了會說人話之外,外表就像隻柯基幼犬很討人喜愛。「我也要吃!」
「家裡有狗糧。」夏天冷冷地說。
「不要用狗糧打發我!」殿下用男童嗓音大吼。
數日後─
晚上接近十二點,夏天因為前往中部的某個城鎮進行短期旅行速寫,直到今天才返回家門,經過管理室時被人叫住。
「─夏小姐!夏小姐!妳回來得正好─」
夏天停下腳步看著管理員。
「事情是這樣的,有住戶跟我們反應夏小姐家裡這幾天晚上每到九點就有電話鈴聲響起,而且響好久都沒人接─」
「這幾天我都不在家。」
管理員點了點頭,「這就難怪了,因為當初蓋的時候隔音沒有做好,鄰居都覺得很吵,以後夏小姐出門最好把電話線拔掉,免得影響到別人。」
「我會要它小聲點。」習慣很難一下子改過來。
「那就好─嗯?」管理員露出呆滯地神情。
夏天沒有等他會意過來,逕自走向電梯。
「─殿下,要不要吃牛肉乾?」管理員的注意力很快地被跟在後頭的小狗給吸引,拿出零嘴引誘。
殿下嘴饞的汪汪叫著。
「你這麼小就要跟著主人到處畫畫真是辛苦,來!這些牛肉乾算是慰勞你的─」管理員親熱地抱起殿下,「不過狗真的可以吃嗎?萬一生病我可是要負責,還是問一下你的主人─啊!」
殿下馬上叼著牛肉乾的包裝袋落跑。
當夏天經過大樓集合式信箱時見到自家門號的投遞口插了份報紙,八成又是送報的人放錯,正想著該怎麼處理,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新聞標題上,把報紙攤開來是一則某間民宅發現已經死亡好幾個月的老婦,因為里長到家中探訪時才發現報警,同住的女兒堅稱母親並沒有死,由於死者頸部留下勒痕,警方懷疑是患有重度憂鬱症的女兒失手弒母的人倫悲劇。
看完,夏天又把報紙塞回信箱中,走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