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先讀] 遠海的鬼島——《從前從前，某個地方有具屍體......》

一

事情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婆婆還很小的時候。

這座鬼島住了四十隻鬼，跟現在一樣，大家一起悠悠哉哉、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某一年，相當猛烈的暴風雨席捲鬼島，在鬼長老的指示下，眾鬼一早就躲進東方形岩石的洞窟裡，逃過一劫，但是所有的農田都毀了。屋漏偏逢連夜雨，接著出海也抓不到魚。大家都餓得紛紛倒下，真是慘不忍睹。因為那場暴風雨，眾鬼忌憚風雨，下雨天絕不出門的習慣一直持續到現在。

當時有個名叫鬼恕的年輕紅鬼起身拯救飢餓的同伴。鬼恕帶著兩隻小鬼在針毛海濱造了一艘船，提著金屬棍棒跳上船，划向大海對岸，尋找食物。

三天後，鬼恕回到鬼島，船上裝滿了成袋的米和蔬菜、酒，還有金銀財寶。島上的鬼看到那些東西，又驚又喜。鬼長老問他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鬼恕說海的對岸有一種名叫人類的生物。

婆婆已經跟鬼太說過很多次了，所以鬼太應該知道，住在海的對岸，皮膚白白的生物就是所謂的人類。長得比鬼稍微矮一點，黑髮的頭沒有長角，會用布把身體包起來。鬼恕說那些長相奇特的人類聽到鬼島鬧飢荒，深表同情，分給他一些食物和寶物。眾鬼感動得眼泛淚光，滿懷感激之情地向海的對岸雙手合十膜拜。

那天晚上舉行了久違的酒宴，大伙兒享用人類提供的美酒佳肴，狂歌亂舞。鬼恕在一群歡天喜地的鬼之間忙進忙出，如此說道：

「各位，以後再也不用種田打漁了。人類答應我們，只要我帶小鬼去找他們，隨時都願意與我們分享美酒佳肴和寶物。大家從明天開始只管吃喝玩樂吧！」

大家都很高興，只有以鬼長老為主的幾隻鬼表示反對。鬼長老訓斥大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是不好好工作，將無顏面對老天爺。正為不用工作即可不愁吃穿而喜上眉梢的眾鬼覺得鬼長老好囉嗦，在鬼恕的號令下，撲向鬼長老等人，抬起他們的身體，扔進東邊的方形岩洞裡，鎖上鐵門。

從此以後，眾鬼每天都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一旦食物和酒吃光了，鬼恕和他的小鬼們就划船去找人類，帶回食物與寶物。眾鬼醉生夢死，沒有一隻鬼冷靜下來思考人類為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好。

有一天，天上烏雲密布，充滿了不祥的氣息。眾鬼因為連日來的酒宴喝得醉醺醺，躺在針毛海濱上呼呼大睡。這時，有隻藍色的鬼忽然醒來，看到海面上有艘船影，而且船影愈來愈大。

一腳跨在船舷上的好像是個小孩，打扮十分奇特。上半身裹著綾羅綢緞，下半身圍著大紅色的布，頭上好像還纏著什麼東西。船舷立著貌似旗幟般的東西，上頭寫著沒看過的文字。白皮膚、黑頭髮，最詭異的是頭上沒有長角。藍鬼看懂了，他們就是把食物和酒、世所罕見的寶物分給鬼恕的人類，肯定是來看看鬼島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得去幫他們把船拉上岸才行。藍鬼跳進海裡，就在他想跟人類打招呼的時候—

茶色猛獸從船上躍入海中，「吱吱」叫著，游向藍鬼，一把抓破藍鬼的肚子。血從藍鬼身上噴出來，因為錯愕與疼痛，藍鬼一屁股栽進海浪裡。

緊接著，有隻白色的猛獸伴隨著「嗷嗷嗷嗷」的叫聲撲向藍鬼，咬住他的脖子。

最後一個攻擊藍鬼的是長著黃色和綠色羽毛的鳥。鳥用尖銳的喙子啄傷藍鬼的眼睛。

「家臣們，隨我來，絕不能放過任何一隻鬼！」

人類的小孩說道。

在那之後的海邊簡直是人間地獄。猴子—那隻毛是茶色，只有臉和屁股紅通通的凶猛怪獸不費吹灰之力就爬到樹上和懸崖上，把睡得正香甜的眾鬼咬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狗—那隻牙齒很尖銳的白色猛獸毫不留情地咬斷眾鬼的脖子，有些鬼兩隻耳朵都被牠咬下來吃掉了。雉雞—黃色與綠色的鳥用喙子到處挖出鬼的眼珠子。

在猛獸到處襲擊鬼的情況下，剛才那個沒有角的小孩兩隻腳踏上針毛海濱。

「我叫桃太郎。你們這些出現在我住的村莊，搶奪食物、金銀財寶的壞鬼啊，桃太郎來討伐你們了，休想再胡作非為！」

突然受到三隻猛獸的攻擊，又聽聞此事，所有的鬼都大驚失色，回頭看鬼恕和他的小鬼們。這時眾鬼終於看清鬼恕欺騙大家的事實。那些東西並非人類分給鬼恕和他的小鬼們，而是鬼恕他們向人類搶來的。這位帶著凶狠殘暴的猛獸，名叫桃太郎的人類小孩無疑是來報仇。

桃太郎將目標鎖定鬼恕和他的小鬼們，從腰際拔出閃著寒光的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沙灘。手起刀落，鬼恕和他的小鬼們立刻身首異處，簡直比割草還要俐落。

眾鬼向桃太郎解釋他們是受到鬼恕的欺騙，桃太郎並不相信，不分男女老幼，見一個殺一個。

沒多久，針毛海濱就被眾鬼的血染成藍色，籠罩著令人驚心動魄的死寂。屍橫遍野中，只有一隻年幼的鬼一息尚存。桃太郎抓住那隻鬼的角，毫不留情地揪起他的頭，逼問他：「鬼島的長老在哪裡？」

眾鬼在針毛海濱受到桃太郎一行人攻擊的哀號聲也傳到東的方形岩洞裡，被囚禁的人都很擔心，不曉得出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過了好一會兒，緊閉的鐵門響起「砰砰」的敲門聲。

「你們快躲進去。」

鬼長老回頭對其他鬼說。其中有一對年輕夫婦名叫鬼丸和鬼螢，還有一個小女孩。年輕夫婦遵照指示，與其他鬼和自己的女兒一同躲進洞窟深處。
不多時，桃太郎破壞鎖頭，打開鐵門，鬼長老迎上前去。

「你就是這座鬼島的長老嗎？」

看到桃太郎和他的伙伴們，鬼長老立刻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鬼恕搞的鬼，也猜到針毛海濱出了什麼事，搶先桃太郎一步開口：

「這座島只剩下老夫，老夫會帶你們去找回你們的寶物。食物已經吃光了，所以沒辦法還給你們。老夫願意以死謝罪，請你們高抬貴手，就此罷休吧。」

鬼長老被拖出洞窟，帶桃太郎一行人到藏有寶物的西邊的方形岩石洞窟。桃太郎在那裡砍掉了鬼長老的頭，將寶物搬上船，與猛獸們一起意氣風發地離開鬼島。當時桃太郎留下幾件不要的寶物，至今仍在西邊方形岩石的洞窟裡。

桃太郎沒有發現躲在洞窟深處的鬼。等到桃太郎一行人揚長而去後，又過了一天，那幾隻鬼才離開洞窟，去針毛海濱一探究竟。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死了一整天的鬼都變成皺巴巴的茶色屍體，簡直跟腐爛的橘子沒兩樣。苟活下來的鬼痛哭流涕地把眾鬼的屍體放進海裡……鬼丸和鬼螢的女兒靜靜地目睹有如地獄般的悲慘光景。那個小女孩就是婆婆。當時村長鬼嚴還沒出生，所以什麼也不知道。如今只剩下婆婆記得桃太郎做的事有多心狠手辣了……

嗯……對不住，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流淚。

鬼太、鬼茂，聽清楚了。目前倖存於這座鬼島的鬼，都是鬼長老以死相護的子孫。一定要感謝鬼長老，和睦相處、腳踏實地生活才行。絕不能太貪心或欺騙朋友，否則桃太郎哪天又會率領猴子、狗、雉雞來討伐鬼島也說不定。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