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毒蟲到演員,從柯景騰到俞大偉,從陳妍希到李心潔。柯震東這些年已經從一個上課打手槍的屁孩成為一個為珍貴事物開槍的男人。
但在水泥叢林的動物法則中,他即便是鱷魚,也仍舊是最脆弱,無助,與容易被拋棄的那個。
一齣看似愛情,實則社會側寫的電影,《鱷魚》傳達的不是什麼小蝦米對抗大鯨魚的勇氣,而是在叢林中每個人的角色地位,與洗不清的社會標籤。
《鱷魚》描述著剛出獄的小魚透過昔日大哥劉主任的協助,在議員辦公室重新生活,但一塊沒水的農地,一個不肯放棄的農民,打亂了他想要好好重新生活的計畫,一次又一次,緊緊的咬著彼此不放。
我自己認為把柯震東放在這部電影中很可惜,其實這些年來,很多地方都可以看的出他演技的成長,從走路的姿勢,到角色的情感釋放,柯震東都有顯著的進步,但跟這部片中的其他人放在一起,仍舊是稍有不足,尤其是巫建和在這部片中也有些戲份,過往《陽光普照》巫建和也扮演過更生人的角色,難免會將兩人拿來比較,而兩人一外放一內斂的的比較下,我自己是更喜歡巫建和的表演方式的,更別說劇中還有李康生這個大魔王,與李康生對手戲時,可以很明顯感覺的到柯震東經驗與氣場上的不足。
小魚在劇中的綽號是鱷魚,而巫建和的角色綽號則叫河馬,個人覺得後者比較合理,河馬的咬合力高達上千公斤,超過大多數鱷魚,而巫建和的角色在穩定度與狠度上,明顯也感覺的到高於小魚。
劇中對於鱷魚的理解是,咬住了,就不放開,所以柯震東咬住了李心潔,不願意放手,為她豁出一切,可我看到的,卻是其他人對於自己所重視之物咬得更緊,更用力。
李康生咬住的,是利益,土地的利益讓他請願趕走自己負責選區的選民,官商腐敗一覽無遺,而讓他鬆口的,是小魚的直拗不放。
李心潔咬住的,是土地,擋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在最後的一幕也可以發現,李心潔就是那種都更時唯一的釘子戶,惹周遭生厭也是情理之中,而讓他鬆口的,同樣是小魚,讓他看到了比土地更重要的東西。
小魚咬住的,則是那對於「日常」的渴望,想要撕下標籤,與李心潔簡單談戀愛,被周遭接受,拋棄過去的那種渴望。
但可惜的是小魚的模板如同社會上常見的階級複製,不負責任的長輩,讓自己的孩子失去選擇的權利,無論是入獄前的自己,或是假釋出來的自己,都是人家可以隨手拋棄的棋子,只能聽命行事,拼命抓住一切能被認同與肯定的機會。即便那是要拿自己心動的感覺去交換,即便內心五味雜陳,他也只能說服自己,這樣的決定對於對方與自己,都是最好的選擇。
我自己很喜歡李心潔在電影中表現出來的草根性,不畏周遭目光,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當然這樣的作法無疑會得罪很多人,但那種與土地緊密連結的情感,會令人感覺那不僅是一塊沒水的農地,也是他與父親最後的連結。
另外李心潔自力更生的模樣也很吸引人,這樣的女性角色對我來說更有中自主意識崛起的感覺,並非男人的附屬品,只是為了自己的思念與愛情而活。
小魚也具備著這種草根性,這也是他與鱷魚相似的地方之一,回到棲息地。
在李心潔問他如果可以遠走高飛,為何要回到這裡時,柯震東的不說話,被我理解為,因為什麼都不會,以及對熟悉的眷戀。
是的,熟悉。對柯震東來說,對李康生的熟悉,恐怕遠超那買包菸就消失的生母,而被操縱貫的他,在失去李康生後,似乎也失去了生存的方向,無處可去的他,最終只好回到棲息地,就像他一開始說的,他說了,但卻沒人聽到。
而這樣的草根性與水泥叢林的動物法則也是相輔相成,從小魚做事的方式與劉主任做事的方式,也能隱隱感受到這個看似人性的社會,同樣有自己的動物法則。
只能清水溝的小魚與抓準機會啃大餅的劉主任,注定不是一類人,而這份樸質,也是小魚在這水泥叢林只能受人指使的原因。
另一個在劇中常見的,則是社會體制下對於小魚這種有前科身分的歧見。
在受襲後,小魚不僅沒有受到關心,反而被認為是與過去的幫派勾結有所聯繫,沒有原因,沒有詢問,先入為主的概念深植在每個人的心中,就連劉主任的員工看到小魚的第一眼,也像是看到麻煩一樣。
龍都缺角,難怪撿角。
小魚的單純,或許在某方面是優點,但在更多的時候,卻也是牽制他的主要原因,無法變通的他,最終只是一枚棄子,直到最後,都兩面無法討好。
當警方提出是同一把槍來將小魚拉下水時,我腦海中想的卻是,難道不能是其他人開了槍,將槍丟給小魚使用來栽贓嗎?
當然,我們是帶著上帝視角在看整個故事,自然知道來龍去脈。但仔細想想,誰開的槍,真的重要嗎?
在那個時刻,警方需要的,不就是一個需要公諸在大眾面前的棄子而已嗎?真相如何,置身事外的人,又會在乎多少?
你可以將《鱷魚》當作喜劇片、愛情片、或是社會側寫作品來看。
而我選擇,將整部作品當作一個結局過於美化的演化論來看,他不差,只是有點太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