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跟錢好好相處》

2021/10/1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現代人所認為的財富自由，是在開源與節流中茁壯開來的。然而，這本書的特出之處在於，它將這一切的目標指向極簡的清爽生活，而終極目的則是減輕地球的負擔。這個論點更為宏觀而更有說服力，同時也避免了小鼻子小眼睛的小格局：如果沒有一個更高的意義導向，人便如同倉鼠跑環，不知所為何來；而在節能減碳下帶出的一切作為與不作為，因此都是種美德、同時也是一種曉以大義的「不得不」（連中國這樣的社會主義國家都摸著鼻子無理由限電了，可知氣候問題的嚴重性）。

「錢」在本書中被定義為生命活力的交換品：我們用生命的活力去得到了錢，把所有工時（包含交通、預備、研習等等所有相關）加總除於薪資，才意識到原來我們的生命活力是那麼不值。作者是一位減量消費的提倡者，減量消費往往會被人視為窮酸/吝嗇鬼，但若建構在資源永續的命題之下，這樣的師出有名便難以反駁，反駁者將會被視為毫無環保概念，對想要施行減法哲學但又羞於啟齒的人，這是一個可以勇敢對抗的理由。

與其它的理財書同，一切從從盤點、記帳開始，但不同的是它絲毫沒有要放水的意思，要求盡可能地將仕事以來的薪資盡可能地列出。筆者真覺得這是一件大工程（如果要做到高準度的話），所以我沒能做到，也許身負巨債的當事人會因想要大徹大悟而鐵血地執行，但對我而言還有更具啟示性的其它部份。

記帳是一種月底才會有成就感的行動，但值得，它也將帶給你記律

即使本書作者並不否認其中的一些教誨會有信仰的氣味，但也直指出，新教教義也無意間將工作神聖化與促進物質主義：

最後一個讓工作成為社會重心的關鍵點在於，新教教義越來越盛行，在那之前，工作被視為粗俗，宗教才是神聖的。之後，工作被視為救贖的舞台，而優渥的物質條件也被視為虔誠宗教信仰的一部份。（249頁）

宗教改革誠然革去了天主教的不良弊端，但它也矯枉過正地擺向另一個親澤世界的極端，不管是馬丁路德或是喀爾文，他們的主要受眾群其實是中產階級，因此拉長了中產階級喜歡的講道而調降了神祕的彌撤長度，投其所好地滿足了中產階級的理性訴求，工作呼召說也因此而衍生。筆者自己身為新教徒，不可諱言新教中有些教導的確需要小心地檢視，而舊教/天主教的觀點也不盡然應棄如蔽屣。

信仰中的神祕依然存有智慧

很有意思的是本書作者並不反對以投資做為一種建立自己財富的方式：

然而，越來越多人希望透過以錢養錢的方式來建立自己的財富……這些人在本業工作之餘，利用各種方法，建擴大投回報……就本書立場來看，做一個當沖客，與實驗室中擔任研究員、科學家、或是大型工具操作員並無二致，都是工作的一種。（273頁）

所以作者並不認為以投資賺錢是一種不正派的手法，但它也提到：

其實靠投資賺錢，不像從事護士或房地產經記人，這樣地貼切財務自主課程的主旨。（273頁）

在累積財富的過程中，如果是透過參加培訓取得新技能或認證，會比用投資賺錢來得更有意義。（298頁）

作者更在乎的是「讓生命活力的使用發揮最大的價值」，這個價值的主軸是意義導向的人生，你是否能讓自己的生命在其中更加富盛，也幫助他人、幫助這個地球?至少在疫情期間被迫靠投資賺取收入，這個論點使筆者少了點罪惡感；如果要說投資為何有長進，那是在這個疫情之下被逼就出來的，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希望能發揮自己的長才利人利己。作者的意思是，你並非不能用投資賺錢，但可以調配更好的比例，何況花大筆的時間還可能「被市場修理」，人生的有限（依作者計算，人過四十以平均餘命計算，只剩三十五萬小時），為何不過的更燦爛些?

更有意義的人生

作者也談到了，工作的形態不再只有一條龍通到底的人生腳本：

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得到，但對於某一群人來說，財務獨立計畫，就像是一個連續假期，工作、存款、投資、休息一段時間去旅遊、念書、養小孩或自我充實，然後回到職場幾年或幾個月。對有些人來說，可能休息九個月，只在夏天時找一些工作；有些人就以打零工的方法過日子；有些人則繼續工作，過一段時間自行創業或當自雇者。他們了解，透過投資、退休計畫或是社會福利，已經可以產生一定的收入，工作只是人生的選項之一。（292頁）

因此本書中所談的財富自由其資金預估值事實上會較低，因為它並不是建立在一個金玉滿堂的富麗豪奢上，而更像是「世界旅人」的概念（本書有很多的案例皆具有「旅人」的屬性，一如聖經說我們都是「這世界的客旅」（《新約．彼得前書》二章11節），而作者也沒有反對這本書具有信仰氣味的可能掀在）。筆者並沒有刻意為之，但我們這個世代中的很多人是在這個世界局勢的乖舛下，被迫造就出這樣的形態，作者的描述至少使我們這世代中的不少人有了「被平反」的感受。

真正吸引山姆的，是在自己四畝的士地上，自給自足地過日子，做到自理財務的境界。並從事一些可以永續發展的農畜牧事業……山姆不僅期許自己能做到，也希望能為更多人做這件事。（293頁）

這樣非常脫俗的理想類型在此書中履見不鮮，可以映射出這本書對於財務自由的訴求建立在意義導向上，社區總體營造是常被提及的。

如此意義導向的中心思想引導到投資標的上，就會自然地連結上ESG/公司治理：

早期外界以為，社會責任是藉著犧牲獲利而達成，但現在不是這樣子了!從一九九〇年代初期開始，社會責任投資和公司治理企業的投資回報，已經趕上甚至超過了傳統產業的投資回報。（314頁）

近期的確有報導指出元大ESG的投報率還略高於0050，當然這需要更長年的觀察，但這邏輯其實也不難理解，大公司才有能力做環控與治理，而作為龍頭企業，也會更被拿放大鏡檢視，不過筆者喜歡原汁原味，所以目前暫還鍾情最標準的指數型基金定義標的，但具有ESG/公司治理屬性的ETF的確是值得多加留心觀察，畢竟它的單價也便宜許多（即使現在零股交易也方便了）。

對地球友善，它也會對你友善

誠如許多人的註腳，這本書不是在教你賺錢，是在教你如何過人生。世界會煽動著消費者經濟的篝火狂歡晚會，但對意識到生命無法逆轉的人而言，如此任人擺布我們的思想、時間、生命活力，是如此奢侈、如此羞辱。就算被嘲笑、就算開始被物質主義者邊緣化，我們都不該傷心，因為生命有更重要、更有意義、也是更美好的藍圖值得追尋（何況因此而識出那些酒肉朋友，反而該慶幸，是不?）。當輕省的生活哲學成熟時，我們所見的世界將不同以往，每一個步道的磚塊都將發亮，因為有意義、而如新葉般蒼翠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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