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論文的日子 (4) l 寫論文期間的各種心境

寫論文就是一段跟自己各種心境不斷搏鬥的過程。那種搏鬥有的時候很暗黑，卻很真實。

這大概是我很常出現的心聲之一。每當在翻閱那些已畢業的學長姐、學弟妹，或是同班同學的論文的時候，難免會看到一些品質不是很好的論文。雖然我不敢說自己很懂得做研究，但有些很普通的邏輯謬誤，或是對研究方法稍懂的人，就能看得出的錯誤，例如：問卷沒經過效度檢測、實驗法也沒交代兩個實驗核心的差異是什麼等等，都出現在這些論文裡面。

但他們也都畢業了。所以每每翻到這些論文的時候，就覺得說我何苦那麼犯賤，對自己要求那麼高，而且也選了一個有要求的指導教授。過程中也會因此冒出那種「乾脆換指導教授好了」的想法。

但很矛盾的是，我自己對論文也有要求，覺得既然花了時間，就希望能夠寫出一篇至少自己覺得滿意的作品。所以那種想要寫好，也想趕快畢業的糾結與矛盾不斷在拉扯。

看到同學都畢業，找到工作了，不感到焦慮才是假的。尤其每次系所助教發信給大家的時候，我都會留意信件上，還有寄給哪些同學（因為有一些信件助教不會寄給已經畢業的學生），然後看到同學的人數隨著每一學期過去，而變得越來越少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幹嘛還在研究所打轉。尤其是「學生」這個身分，已經掛在我身上二十多年的時間，說實在我還蠻想要暫時擺脫它的。

但就如同前面所說的。因為也知道自己當初為何要找那樣的指導教授，也知道自己對論文有要求，但矛盾就是在在實實地不斷在內心上演。

這大概是我近一年的口頭禪了吧！誠如我上一篇提到的，質化和量化的思考邏輯不同，分析方式也有很大的差異。光是打逐字稿就搞得我快瘋了，然後還要從不同受訪者的一堆資料裡面，釐出一個思考軸線，尤其質化研究的分析方法我完全不熟悉，我一開始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要怎麼處理這些資料。就算論文已經寫完，我還是有「蛤？這真的是在做質化研究嗎？」的疑惑。

但支持我繼續做下去的動力，就是：沒有回頭路了！就硬著頭皮寫下去吧！很消極，但很實在，因為再不繼續寫下去，我就無法畢業了。

我在暑假結束後，只寫了研究結果的不到一半，而且只是初稿，加上為了趕工，所以我心知肚明，寫出來的東西必定還需要做大幅度的修改。開學後的第一次meeting，指導教授就說「時間很趕」。我想說明明就還有幾個月，怎麼會很趕呢？

但寫著寫著，會發現時間確實不夠。雖然除去打工、吃喝拉撒睡的時間，還是有不少能夠寫論文的時間，但論文真的不是坐在電腦面前，就能立馬生出來的東西。尤其愛胡思亂想的我，還要處理寫論文時，內心所產生的各種紊亂的，難免會耗掉很多精力。加上前陣子經歷戀愛與失戀的過程，光是處理我的感情，一天24小時都不夠用了，要把論文尬進我的行事曆，根本就是難上加難。我深刻體會到指導教授何以會在明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卻告訴我說「時間很趕」。

所以我確實有想過，那就乾脆辦休學，下學期再畢業好了。但自己也會覺得，如果我提早決定下學期再畢業，我一定會直接放自己寒假，然後開始耍廢。多給自己幾個月，對論文的產能並不會帶來多大的幫忙。而且，麻煩的是，因為我的身分特殊，如果休學我可能要暫時出境。但現在疫情如此嚴重，出境並不是一個好選擇。所以縱使偶爾冒出休學的念頭，但也逼自己不能給自己回頭路，油門給它催下去就是了。

我覺得「畢業」和「好論文」之間是一個很難拿捏的過程。雖然有的人可以兩者兼顧，但我也必須承認自己並不是一個專注力能夠持續很長時間的人。每每打了個幾分鐘的字，就會想要逃開一陣子，再回去繼續寫。

有的時候看到有些學長姐拿到論文獎，或是看到某些同學的論文好厲害、好有意義的時候，就會期待自己的論文也可以像他們的論文一樣。但後來也覺得自己太貪心，即想要有逃避的時間，又想要趕快寫出好東西。或是會出現一種心態是，很想要趕快畢業，但也不希望指導教授隨便放人，因為這樣好像被「放棄」的感覺。後來自己也慢慢接受自己論文不夠完美，但至少認真過，對得起這筆資料，問心無愧就好。至於指導教授怎麼安排，就聽天由命吧！

寫論文常常覺得很茫然，看不到盡頭。尤其是我的指導教授並不會隨便讓學生提口試，她一定要確保論文有一定的品質和架構，才會允許申請口試。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寫得出符合她標準的東西。

也因為對質性研究不熟悉，我更不知道一篇「好」的質性研究，具體應該要「長」成什麼樣子。有些時候跟指導教授討論完後，好像抓到了方向，但實際上寫出來的東西，距離老師的標準根本就是十萬八千里的差距。

所以當指導教授突然讓我提出口試，我有一點覺得很不真實，因為從長期的黑暗突然看到光明，還是會需要一些光適應。

這些大概是我近一年寫論文的心境了。整理下來，發現自己也太多的矛盾、糾結、澎湃，而且不斷來來回回。我想應該不是所有的研究生都必然會面對這樣的擺盪，但可能也是因為自己有一定程度的投入，才會經驗到這些「苦」吧！（適時地肯定自己的努力，也是必要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