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貝佐世陪貴一隊酒解愁,大肆宣洩處男之苦。之後,還不夠!居然帶着他去唱K。一個醉了酒的肌肉巨鳥男和一個笑容勉強即將畢業的處女⋯⋯
她是有多孤獨才需要透過安慰他人來獲得內心平靜?
《永遠比那些笨蛋年輕》大概是十月份電影淡季之中最被忽視的優秀作品。只不過它的觀影門檻傾向小眾。本質上它是一套傷痕文學。假如你的青春沒留下任何傷痛,又或缺乏同理心,哪怕只缺了一點點,你只會覺得老在無病呻吟。唯有細膩而溫柔的人們才有辦法從中獲得共鳴。
溫柔者的下場
阿吉迴避了堀貝好長一段時間,在好友穗峰直自殺之後,阿吉無法正視堀貝。穗峰直自殺前一晚,他們和往常一般喝酒嘻鬧。那夜一切如常,但一個決意自殺的人又怎會常平日一樣找人喝酒聊天?一定有某些微小的地方自己看不見。嗯?到底是哪裡?卻怎麼也想不起!阿吉無法面對的原因還有一個:
臨終前穗峰直提到了堀貝的名字。
大概堀貝和穗峰直的個性相近,不忍見到他人受苦,也不忍令他人難堪,因此甫見面便十分投契,投契到互相以婚姻來開玩笑。儘管感覺是開玩笑,作為觀眾,那一剎那他們確確實實觸動到彼此吧!能成就一段因緣吧?
阿吉倒不是壞蛋,始終不是那種心裡柔軟的人,不是堀貝、穗峰直那一類無法對他人的不幸視而不見的溫柔者。再往光譜的極端,就是那些麻不木仁之輩,即是那個一開場便向堀貝扔毛豆的無名之輩。
可惜社會現況便是,樂意幫助他人者反倒遭受傷害。
電影以堀貝尾段的讀白命名,故此多數觀影後感均把重點集中於此。事實上在序幕的酒會裡經已點出主旨,後面的劇情不斷作呼應着酒會裡的三種人:柔軟、平庸與偽善者。
被遺棄的受害者
豬乃木掀起麻繩一般的長髮,傷疤暴露。堀貝為了自己沒有察覺她的傷痛,道歉了。豬乃木淡然說,
為何豬乃木要隱藏傷口呢?明明那是她生命的一部份,好不容易活下來了,過去縱使不堪她依舊堅強地活下來了。為何不可光明正大地展露人前?
人們極力隱藏自己傷病痛,因為我們知道不會得到憐憫。
久而久之我們失去了面對苦痛、困難和不幸的能力。避而不見,促使豬乃本父母離異,她們直接放棄一個受傷的個體,掩飾自己逃避和脆弱。以為只要排擠、鄙斥不堪之人,自己就能站在道德高地,指責「受傷是弱者的證明」,永遠不需要面對人性的幽暗與殘破。
所幸殘存的豬乃木沒有鑽牛角尖,保持着清醒神智,讀哲學,還可以反過來安慰堀貝。取代峰直,填滿堀貝心中的缺口。
堀貝是天生共感力強的柔軟之人,她看到電視新聞失蹤小孩的報導,頓時覺醒。豬乃木是受傷害之後,竭盡全力自我療傷。她們察覺到安撫心靈的重要,願意傾聽,願意陪伴。可惜這種人畢竟只是少數,而且處處為人着想,通常沒甚麼好下場。
反倒是開場的毛豆君,一口一句處女的毛豆君。他代表了社會上為數最多的偽善的,肆意標籤他人,設定某些「條件」,鄙視未達標的人們,加諸語言暴力,惡意批評他們是「有缺憾的人」。
偽善者們通常把「這是為你好」、「這是為了團隊着想」,包裝自私和無知。一旦「缺憾者」獲得他們得不到的事物,赫然惱羞成怒,漠視他人感受,粗暴地發洩不滿,將負能量轉嫁他人。
陋室的麥田捕手
踏入職場的堀貝把假裝反叛的刺眼紅髮染黑了,立在重門深鎖的房子前。門後,興許關禁着一個等待他人伸出援手的小朋友。她準備敲破障壁,伸手拯救房內的孩子。
在那一刻,調子灰暗的電影給出一絲光明。堀貝溫柔和犧牲的個性,令她成為同期裡,最早找到工作的人。而那些鄙視她的,指罵她廢材處女的,不知哪裡去了!
堀貝的心願很簡單,她希望安慰、陪伴、溫暖受傷的人們。這句不是口號,她身體力行地,爬出露台,冒着摔死的風險,到樓下拯救峰直沒有挽回的慘劇。
麻木不仁、自我中心的毛豆君、豬乃木父母,乃至一般人阿吉亦不會主動伸手援救那躺在地上的受害者。
阿吉受堀貝影響,漸漸關懷着峰直重視的小男生。如果不是峰直、如果不是堀貝,恐怕阿吉也會成為另一個偽善者漠視他人的苦難?未必,他只會平凡地繼續懊惱何以無法察覺好友的傷痛,無法體會那份並非刻意卻不露端倪的自然的孤獨。
為甚麼呢?峰直在笑着、堀貝也笑着的,聚會時歡樂地搭話,喝酒時放肆地自拍,明明大家都很一般、很正常⋯⋯
真正的孤獨乃是即使無法投入,卻仍要在人群中不著痕跡地歡聲笑語。
如果看完這部電影沒能感到共鳴,請坦白承認你是偽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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