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一個月,加上即時通訊斷斷續續的聊,某種程度上感覺比較真實。或者應該說,即時通訊可以勝過電子郵件最大的部分,就是當下感覺的真實性;因為很直接地在與對方互動,而且不像信件可以刪刪改改,更沒有時間延遲的落差。某種我討厭容易引起誤會的方式,其實也是一種真實感覺到對方的傳達;不管傳達與接收的雙方是否存有溝通誤會,總之訊息就這麼即時的傳送出去了。
不知道為何地想到加密金鑰,常常覺得表情貼圖對我而言就像金鑰,始終無法理解微笑的貼圖遠方那端到底是哭是笑,是生氣還是敷衍。還不太清楚的狀況下,先被一群狐狐淹沒,表情倒是生動的令人會心一笑。
然後就這麼做了一個覺得比出櫃還難的開口,告訴妳我有躁鬱症外加身體不太好。雖然信裡有寫覺得不適合當朋友不用回信,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滿肯定妳會回信。某方面可能也覺得,如果要當朋友,還不如早點知道自己感覺到的妳跟實際上的妳是否相同,或許還好一點;如果交一個朋友未來可能用刻板印象來看待自己,好像也沒什麼必要把對方當成朋友。
這麼說來我懂了,在我們通信初期,記得妳數次提到目前生活中有著平凡簡單的幸福。原來是有過這些經歷,才特別珍惜得來不易的寧靜生活。
然後妳用笑臉帶過了妳情緒的憂傷,我笑笑地看著這個笑臉好像自己在跟朋友說話時想要營造的輕鬆。或許,某種程度上,這是受傷的人,能給予周遭最大的溫柔。
我需要妳,但我說不出口;而我知道妳在這裡,很努力地對妳一笑,告訴妳我會很好的走過這個夜晚。
好多、好多、好多個夜晚。
我沒有問妳喜不喜歡梵谷,我只跟妳說了我能讀懂一些創作者他們文字裡的世界或是畫中的景色。大學時,歷史博物館有梵谷展,我早早的過去排隊,一個人靜靜的在裡面看著;展場用梵谷的人生分期,我走到那張聖雷米療養院外的陽光普照中,在畫作前不停地哭泣,哭到再也走不下去。
那年,我還沒有住過杜鵑窩,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將會住進杜鵑窩。我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幅畫,顏色灑滿了耀眼的金黃,但那是聖雷米療養院,梵谷當時的心情究竟是什麼呢?我看不到星夜捲曲的星辰,我看不到露天咖啡廳,我看不到他的痛苦與哀傷,但我彷彿看到當年那個想成為牧師的梵谷,明白光亮是黑暗的唯一希望,知道愁苦最大的對比將是黎明……
彷彿,看到自己流著淚,看著手機傳來訊問是否都好的訊息,輕輕的輸入沒事,不忘在後面畫上一個笑臉。
而時空就這樣悄悄收斂,短短的幾天,彷彿多認識了一段好長的時間。挖出了一部分的自己,感覺也慢慢地靠近另一個生命;如同卸下了冰冷的鎧甲,才能觸摸到真實的體溫。
輕輕將手放在左胸,感覺沉靜規律的跳動;如同過去的人類相信靈魂存活於心臟,對我而言,大腦難以觸摸,心跳顯得確實。感覺著,深吸一口氣,真真實實的,感覺當下的自己。
妳想著星夜,那麼璀璨的星夜,妳就再也不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