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盡梨花月又西|第六・金縷紅樓 (9)

2022/03/16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成德從潘蕙拿了藥方,交給管家抓藥,因煎藥還得相當時候,便命人按潘蕙指點,沏上金銀花甘草茶,他親自端茶送去。到了暖閣口,尚未敲門,便聽裡頭和卓聲音道:「爺要請顧先生走?」
成德一怔,心想,府裡姓顧又能被稱為先生的,獨梁汾一人,卻不知怎的從姨娘口中說出來?正在狐疑,便聽明珠答道:「那不成,這悶虧我吃定了。」
和卓問道:「他不過府中清客,怎讓爺作難?」
明珠道:「一則他是揚桑阿的老師,我不好無故動他,況且我在外頭應承的事情與他有關,突然不待見他,恐怕啟人疑竇。」
成德愈聽愈迷糊,又聽明珠說道:「再則,你既承認是你勾引於他,我將你的帳往他頭上算,難保他不喊冤。他一介布衣無所畏懼,我卻不同,立於朝堂之上,一丁半點不能差錯,因此這眼前虧只能我吃了,留待來日處置。可你得曉事,別再與人多話,否則鬧開了不只全家難看,依律我更是非攆你不可,屆時就算我想護你,也不能夠。」
這番話說得明白,卻把成德聽得目瞪口呆,他恐怕此時敲門進去要被懷疑,只好放輕腳步慢慢退出,另找了個丫頭送茶進去,自己逃荒似的出了院門,見曹寅還在雪地裡站著,頓時像見著救星,拉著曹寅便走,卻不敢透露明珠私事,只好問道:「你今日上門,是找阿瑪還是找我?」
曹寅在明珠府等了許久,知道眾人無事,也放下心來,聽成德問起,答道:「我與靖少在安定門外飲酒,原沒打算過來,不意聽見有人提起顧梁汾。」
成德正為顧貞觀滿心不自在,連忙追問底裡,待曹寅將事情大略說了,更覺心頭煩亂,回到院中便推說先前奔波倦怠,命人給曹寅收拾屋子過夜,自己卻趁人不注意,溜出後門,獨自去找顧貞觀。
他趕到顧貞觀院中,進屋一看,顧貞觀一人獨坐炕上,在几案前作畫,一座沈香山子被熱炕暖氣一蒸,滿屋子檀香,屋角炭盆裡紅炭劈啪作響,聽在耳中更覺溫暖,便出聲道:「在作畫?這時辰過來,不會太過打攪罷?」
顧貞觀見成德突然來了,連忙起身讓座,喚人沏茶,又遞過案上一張小像,笑道:「雖說如今大夥兒分擔著編書,我卻不免貪玩,看中你高明好詞,自告奮勇替你輯成,正想為詞集起名,想著想著倒畫起來了。」
成德一看,畫上是個盛唐青年,顧盼間一種睥睨群雄氣概,教人印象深刻,且帽子微微傾側,帽帶略鬆,顯得十分灑脫,便問道:「這畫栩栩如生,卻不知筆下究竟何人?」
顧貞觀笑道:「這一敘一問也不知是褒是貶?我倒覺得抓足了你眉宇間三分神韻。」
成德定睛再看,畫中人果然與自己神似,便笑道:「是我一時沒看仔細,畫得確實傳神,只恐怕我沒有這般瀟灑。」
顧貞觀笑道:「這畫像用了一個馳馬故典,你文武雙全,馬上工夫了得,怎沒有這身瀟灑?」
成德這才恍然,顧貞觀取北周獨孤信側帽馳馬典故,正想謙遜兩句,忽想獨孤信不僅權貴出身,更是出名的美男子,這番比喻未免奉承虛名。他正想一笑置之,卻覺心頭一撞,暗想,格爾芬想讓梅郎勾引梁汾,莫非已看出端倪,知道這上頭挑唆得動?果真如此,梁汾畫這小像,難道真有愛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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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識字不多的蕃人。出身東台灣,太巴塱部落阿美族人。定居荷蘭,從事翻譯、寫作、研究、原住民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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