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公使》── 是天意，還是人的旨意？

天堂與地獄相信大家經常聽過，但不知大家有沒有經歷過呢？今天為大家帶來一部富有討論度的韓國電視劇──《地獄公使》。《地獄公使》於2021年11月在NETFLIX平台播出，故事改編自延尚昊與崔圭石的同名網路漫畫作品《地獄》。這部作品自播映後因特別的題材而受大眾熱烈討論，《地獄公使》更成為第一部受邀參加第46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Primetime部門的韓國電視劇作品，到底《地獄公使》在短短六集間為觀眾帶來怎樣的體驗呢？

《地獄公使》故事講述世界各地存在一些超自然現象，在超自然現象發生前，人們會收到「天使」的死亡預言，並在預言當天遭受三名地獄使者的「熱情厚待」。隨著韓國亦開始出現這些超自然現象，社會對於死亡和超自然現象感到非常害怕。此時，鄭晉守議長成立他的組織─「新真理教」，並為此超自然現象命為「對罪人下地獄的演示」。會被地獄使者帶走的只有犯過罪的人，因此只要遵守神的旨意，人們不用害怕下地獄。另一方面，社會上不少人對於這種講法抱有疑問，而他們在這個變質的社會中如何揭發新真理教的謊言呢？

鄭晉守：「我們人類，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甚麼是正確的，神賦予了每個人這樣的能力，只是在選擇善與惡的交叉路口，我們人類很難擺脫惡的誘惑而已。選擇權，不過是名字好聽的刑罰罷了。現在我們不再有對惡棄置不理的權利，我們身上只剩下實行善的義務。」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宗教信仰呢？我個人並沒有宗教信仰，不過我身邊不少有宗教信仰的朋友。每個人投身宗教都有著不同的原因，可能是對人生的迷惘、對自己的厭惡、或是純粹好奇。雖然不知道對不對，但我相信很少人會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投身宗教。而在《地獄公使》中，這卻是社會上的主流現象。人們因為害怕被宣告而遵守「規則」，希望借著做好事來抵消過往的錯事。社會看上去好像變得和平和充滿愛，但這種透過扭曲的做法來達到社會和諧的做法，並不長久。我認為《地獄公使》非常有趣，趣味不只在於題材，而是為觀眾抹去對宗教信仰的傳統想法。在劇中，孔亨峻說過：「這件事比較接近超自然現象的災難，是鄭晉守替這種隨機現象冠上了神的旨意。」人們非常喜愛為不同的事情建立因果關係，因此不管在任何時候，我們都熱衷為事情的失敗或成功找出原因。若遇上不能解釋的情況，我們會說是運氣的問題，或是神的旨意。而這部作品透過這種人為塑造的「神」來告訴觀眾，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因果關係，而是有很多隨機性。而「神」更可能與人們認為的「善與惡」並無關係。在電視劇中，多的是惡人犯罪沒被宣告，而好人卻被地獄使者帶往深淵。在劇中，人們會強行為那些無辜的人找上兩、三個原因，把他們被宣告的行為合理化。《地獄公使》裡，李東旭說過：「我比任何人都遵守新真理教的教義，可是接獲宣告之後，我就開始思考我是不是犯了甚麼自己也不知道的罪，我感到非常痛苦。人可能會死，人都可能會死。可能是得病或是意外死亡，但是要下地獄這回事......這讓我非常討厭自己，這個孩子是我沒有做錯事...這孩子是我沒有做錯甚麼的證據。」當「神」與善惡、罪罰都沒關係時，「祂」有著甚麼含義呢？在一般人的眼中，神向來代表著「全知、全善、全能」的存在。但祂有可能是「惡」的嗎？針對類似的問題，古希臘哲學家伊比鳩魯曾提出以下的推論：

若以此推論，便不難理解為何劇中所謂的天使看起來並不像天使，而像魔鬼。或許在《地獄公使》中並不存在著神，只有魔鬼。魔鬼隨意地吸取人類的生命，並不理會所謂的善惡。如此解釋，所有都變得合理。當然，對於劇中的「神」，或是「魔鬼」，我們可以得出另一個解釋。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克拉克基本定律？克拉克基本定律是英國著名科幻作家亞瑟·查理斯·克拉克以其科學文化方面知識提出的定律。當中以第三定律最為著名：「在任何一項先進的技術和魔法之間，我們無法做出區分。」若以此角度觀看整個故事，我們會有一個完全不同的劇情與故事。那些「天使」或「地獄使者」就會變成新科技的產品，而現今人們的科技尚未發展到如此先進的地步，所以才以為那些是神跡。

在現實世界中，人為了不同的原因而對不同宗教產生信仰，可能是為了安撫自身的不安，為了解惑，又或是為了治癒自己。而在劇中，人們是因為恐懼而信服神。人們對死亡的恐懼更令新真理教成為社會舉足輕重的存在。在這個時候我們更應該去想，為甚麼人會對宗教建立如此大的信心？宗教的背後隱藏了甚麼？神到底是甚麼？

鄭晉守：「所謂的罪，就是從人類選擇犯罪所衍生出來的概念，人類否認這一點之後，就喪失了羞恥心、罪惡感，懺悔、贖罪的自覺。神現在正以一種最直接的方式向各位展現地獄的樣貌。那麼各位認為神的目的是甚麼？祂在告訴我們應該活得更加正直。」

神存在嗎？祂可能存在，亦可能不存在，但無可否認的是，人們需要神的存在。祂作為人們精神寄託，讓人發揮潛能。人本擁有無限可能，無限生機，不少人都擁有令人驚嘆的才能，絕對音感、一目十行，這些都是可經訓練而有的。不過人們更認為這些是天賦，是天賜的禮物。這樣看來，人們好像習慣自貶。他們會把最好的東西比喻為天賜之物，最厲害的人才比喻神仙，最善的存在比喻為神。然而正如《地獄公使》中計程車司機所說：「我不懂神是甚麼東西，也沒興趣知道，我只清楚知道，這裡是屬於人的世界，我的世界就該由人自己看著辦，你說是不是，閔律師？」顯然地，《地獄公使》借著劇中的社會分化來表示自身的立場。神與人活在兩個世界，兩個國度不應相互影響，而應互不相干。有趣的是，在作品中，劇情仔細地描述宗教的發起，到宗教擴張的過程，而人在當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劇中，金光真說過：「當社會愈不信任公權力，人們就愈容易訴諸私刑。有些人會替一些離奇的事情賦予特殊意義，把它解釋為正義。而許多人都認同這個說法，這就像中世紀的神權政治體系下才會發生的一種殘酷暴力。如果我們讓別人控制了自己的思想......」由這句話可以看出人會習慣為一些特別的存在添加含義，或為此建立因果關係，試圖把存在的獨特性合理性，而「神」或「天意」便是最好的原因。在劇中，「神」的存在是人們刻意建立的，雖然劇中並未有交代這麼做的原因，但不難看出大眾非常接受這種說法。正因為人們信服，新真理教才可以迅速地在人群中吸納信徒。

人們信奉宗教有著不同的原因，雖我沒有宗教信仰，但我並不否定「神」的存在。在兩年前，我曾在學校被傳教者邀請短談幾分鐘，當時我便跟他們說，我沒有宗教信仰，但若要說信仰的話，我信任蘇格拉底所說的「精靈」。精靈會在他將做錯事時作出提醒，讓蘇格拉底在錯誤鑄成前思考片刻，而精靈從未失手過。我不知道神是否與精靈有著同一種力量，但我相信兩者對人的影響有利亦有弊。不知道大家對宗教，或「神」有甚麼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