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由兩個部分組成;首先是頓巴斯、克里米亞到敖德薩的「開拓地帶」,當地社會組織是在沙俄從17到19世紀開拓之後逐步形成的,其與俄羅斯的關係類似於新英格蘭與英格蘭的關係;另一部分則是從波爾塔瓦到西烏克蘭的「盧薩尼亞(Ruthenia) 」地帶,是東斯拉夫文化包括俄羅斯的起源地。這一「新」一舊的地區組合而成的烏克蘭可以視為民族發明的一個奇怪典範。 歷史上「盧薩尼亞」地區長時間在波蘭等國間易手,這造就了當地在民族國家的時代到來後,萌生為一個不屬於周邊之獨立國家的民族思潮;而「開拓地帶」則經歷了幾乎相反的過程,該地自17世紀後就由猶太人、韃靼人等不同的人群所居住與取代,最後形成以東斯拉夫人為主體的過程,但是領土自18世紀末期後就基本上是由俄羅斯帝國所持有,這導致了當地相對親俄,並給了普丁佔領克里米亞的可能性。 俄羅斯的領土收復主義實際上也是建立在上述基礎之上,而「開拓地帶」的性質也隱含了一個讓俄羅斯人的領土主義者們心理上的恐懼,也就是當地的認同實際上是建立在統治的既成事實,論文化「盧薩尼亞」在東斯拉夫的泛民族論述上可以優於大俄羅斯,論歷史該地完全納入俄羅斯領土基本上與美國獨立同個時代,也就是當讀過「基輔是蘇聯第三大城」教科書的人們入土為安後,該地是完全有可能根據既成事實完全放棄大俄羅斯的民族敘事。這構成了俄羅斯想要早點將該地併吞的理由。 現行的烏克蘭語事實上是由盧薩尼亞的鄉村語言整理而成的,這在民族發明中是一個較為少數的情況,大多數的民族語言通常是以城市語言作為基準,然後像鄉村推進,直到國界內所有人都講同一種語言。事實上在過去的盧薩尼亞,一個標準的城市人應該說莫斯科的標準語,而不是鄉間語言。 但是即便如此烏克蘭的民族主義活動,依然形成了以都市人為主導的情況,烏克蘭民族的力量以親宗教的鄉村人口作為支撐,但是其行為卻被數量越來越少的世俗全球化都市菁英所主導,這將在幾十年後的未來構成另一場烏克蘭內的意識形態的轉變,烏克蘭與俄羅斯之間的爭端會越來越像是東斯拉夫文化內的競爭,而不是西方與東斯拉夫文化間的衝突。 俄羅斯對克里米亞的併吞實際上是加速「開拓地帶」融入「盧薩尼亞」的過程,俄羅斯在意識形態的理想上,應該是把「開拓地帶」完全併吞,並使烏克蘭成為一個純粹由「盧薩尼亞」地區組成的內陸國,但是在實務上,可能僅只能把克里米亞與烏東併吞,並將剩下來的地區讓給烏克蘭。 隨著去工業化、去都市化、對俄羅斯的敵視在烏克蘭各地的加速運行,可以預見沒有被俄國占領地區的俄語人口會逐漸消失。意識型態的趨勢對「盧薩尼亞」有利,這種穩定性應該可以持續到民族主義的時代結束為止。 由此地圖中可見組成現代烏克蘭的兩個部分。習慣於硬物理國界的海島民族來說這種國界的型變可能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