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狀病毒全球封城意念下的影像實踐
隨著新型冠狀病毒急劇擴散,全球大流行導致各國紛紛祭出嚴格的邊境及防疫管制措施,超過35個國家對境內各城市進行外出、聚集禁令。紐約時報在3月23日推出《The Great Empty》影像專題,呈現世界著名城市景點的空無照片,以一連串的景觀震憾讀者的視覺;隔天,中央通訊社也以類似概念推出了《武漢肺炎全球數億人禁足防疫 各大城市寂寥畫面極似電影》圖輯。從新聞戰的角度來看,兩家媒體都展現了一定的企圖和力量。不過在一片的同溫層叫好叫座氣氛中,如果我們仔細探究下去,如果我們也是新聞媒體,還是有些眉角可以思考。
一、時間點
隨著疫情升溫,從中國的武漢封城開始,接著東亞、歐洲、美國,世界衛生組織(WHO)在台北時間3月11日深夜宣告COVID-19為「大流行(Pandemic)」,恐慌的消息越來越多,敏感的媒體便開始思考該如何跟上潮流,甚至超前佈署,給讀者需要的資訊、報導,緊緊拉住讀者並且佔據讀者的眼球及大腦。這個時代我們有許多說故事的工具與手法,但重點還是在適切的時間點給予適切的報導,這兩篇的特別在於用了一個古老的手法在適切的時間點給予了需求的滿足,這個手法就是「影像圖輯」。
這個手法一點都不新穎,重點在於判斷什麼時間點可以讓讀者最有感,同時我們也準備好材料,光是這點就足以讓許多媒體停下腳步。策展是讓某些人可以繼續走下去的方法,但如果從品質的層面來看,這個方法肯定會被原創狠狠甩到後面,連車尾燈都看不到。(這點稍後會談,但現在還是很多人不在意品質)紐約時報的照片前面幾張有標明出自3月18日到20日之間所拍,中央社則是涵蓋了從2月1日到3月24日的照片;紐約時報的時間點相對於中央社似乎更模糊,同時也可能顯示出領頭羊的力量,中央社似乎是因應國內中央疫情指揮中心公告3月24日起禁止轉機。(不曉得有沒有受到紐時前一天的影響而採取這個做法,看起來是有)
二、品質
從兩篇的內容來看,紐時的比較有原創的樣子,中央社更接近策展。不論是原創還是策展,要大規模呈現世界的面貌這件事本身就存在很高的門檻,如果你沒有那麼多的人,那你也要有那麼多的錢,如果你沒人又沒錢,那麼就算你抓對了時間點,還是不會有迴響跟被看見討論,只是投了顆石子入大海。當你有人有錢了,接下來想法便可以讓你更上層樓,原創的整體包裝讓你發光發熱,跟風的策展只會讓你覺得婉惜。
如果你仔細閱讀各別的影像,品嚐完後再瀏覽文字,你一定會有明白的優劣勝敗,如果兩家媒體的新聞敏感度、時間點跟意念都差不多,那麼為什麼還會讓人有優劣勝敗的感覺?重點在於品質的要求與細緻度的追求。在頻繁的新聞戰中,我們常常因為速度、角度而忽略品質和細節,常常都從文字書寫的單一要素做為判準跟把關,其他如影像、設計、使用者體驗都列為次要。面面俱到當然很難,可是一但做到了便會讓人印象深刻。
三、硬影像
從很影像的層面來討論,平面影像是單格的、片面的,所以永遠有可操作的質疑,一種單格影像的衝擊感是可被操作的。例如在知名熱鬧的景點出現一個空無一人的時刻,這樣的時刻被捕捉下來便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但這個是可以被操作的。這裡就有兩張照片可以來討論這件事,兩張同一天在紐約時代廣場所拍下的照片,紐時相較於中央社更有操作的痕跡,因為他選擇了夜間去拍攝,讓他所想要講的氛圍更加強烈,地面的雨水反射更增添了戲劇性,而中央社的照片更接近我們對現場的原味。但什麼照片好?什麼照片對?
照片的這個天性於是被成為一個議題來討論,因為它存在一種正反善惡同體的變異,所以當你說它好,有可能是不好;當你討厭它,有可能是善良。新聞攝影的尺就在於真實,但它同時有可能是最不真實的,整體氛圍好的影像圖輯,有可能是被調控操作出來,並且遠離現場真實而迎得你的情感,當你思考到這點時,你早就投下自己手中的一票。藝術家袁廣鳴在2001年就以數位工具發表了《人間失格》影像作品,以一種超現實的手法強迫觀者思考現實,思考時間的失格、延遲。
新聞戰很重要,但不應該以這個為護身符,而不去思考更多層面與細節,不只是報導本身,手法、媒材、營運都是這個時代除了「新聞戰」之外要一併考量的,誰想得更周全、更極緻,誰就越能脫穎而出,這個世界需要新聞,但不會是一個壟斷、傲慢、僵化、粗糙的新聞,這是一個刻板、極端與情緒化的一句話,相信大家都已經理解到這件事,接下來就是實踐的工夫,把事情做出來、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