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也納隨處可見的玻璃雪花球 Schneekugel
這些年在維也納古城的步行之旅隨著時間而逐步改變著。一開始就如一隻膽小又易受驚懼的小白兔,戒慎惶恐的走在路上,對著滿街全似英文字母的招牌視而不識,每個字母都懂,但合起來全都成了外星文,此刻的德文世界就如同蓋著薄紗的童話世界,我的內心對這般美到不真實的城市,是那麼地想要探索,但陌生的語言卻讓我這麼害怕,深怕走錯一步就冒犯了什麼,於是保護性地將自己禁錮在大街上,只能做視窗盤的巡禮,即便每一棟建築,每一個店家,牆上的英雄石碉,以花藝般鐵欄杆造型,都是這般吸引著我,真想駐足片刻撫摸一下這古老的美好,卻害怕自己的無禮會不會冒犯了什麼。
但自從和德文這個朋友熟了些後,膽子也漸大了起來。開始會買著書按圖索驥,在這個古老的城市走走停停,打開每一間房子,每一個教堂的祕密。也從這時候才發現,維也納的美好不單只只是外表,而是深深的動人故事,串成她的內在深蘊,就是這麼多「原來如此」才讓這個城市如此不凡。原來,在我家步行五分鐘 的路程有一幢特別的白色建築物,現在是克羅埃西亞大使館,過去則是維也納建築大師華格納的自家住所,難怪建物外表精緻得像間博物館。在很現代化的維也納科技大學校園中有一間很是突兀的古老房舍,她很自成一格的矗立在校園空地的正中央,之前不知緣由,只覺得她的存在是一種違和,但原來這是奧地利法蘭克約瑟夫最崇敬的藝術家Hanz Makart在維也納的住所,他不但為皇帝的寓邸進行多項重要的裝飾性繪畫計畫,甚至皇帝和Sisi皇后銀婚大典的服裝也是請他設計,這位藝術家在當時的奧地利知名度達到最高,甚至病逝後國王為他舉行國葬之禮。正因為這位藝術家對今日的維也納城市風貌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他的住所也因此被保留了下來,儘管周邊早已被建設成新式大學校園。自從知道了這個故事,兀自矗立在一幢幢新式建築中的這間典雅小房舍看起來就不再那麼格格不入,而成了這一區中最有古典風味的中心,有了這間小房,新式的校園中才帶有更多一些的人文味道,好像因為這間小房子平添藝術的氣質。這一切,就是「故事」的魔力。
專為皇室服務的鞋店,一雙訂製鞋如今要價七千歐,並需等待半年才能購得手工訂製鞋。
這天在維也納佈滿黃昏暮色之際走到老城區窄到不能再小的巷子,帶霧的天色和此刻的鵝黃背景讓城市不太真實,原本只想到老舊又自帶風格的
哈維那咖啡輕啜一口咖啡香,不過轉錯一個彎就來到這裡。擺滿水晶球的櫥窗令人忍不住停下腳步,好像每一個都是充滿魔幻力量的水晶球,但奧式風格的整齊擺飾卻又與吉普賽女郎的神祕截然不同。想要搞清楚這是家什麼店面,抬頭一見,原來是專供皇室訂製的古老鞋店
Rudolf Scheer。
為什麼鞋店櫥窗展示的不是鞋子?而是水晶球?仔細一查才發現,原來透過搖晃能讓水晶中的各種造型出現雪花的水晶球原是鞋匠的智慧,這也是為什麼這家已經二百年的製鞋名店要在櫥窗擺滿水晶球。在中古世紀鞋匠們常要工作到深夜,微弱的燭光常讓他們的視力不勝負荷,鞋匠們想盡辦法要找到更強的光源。在一次無意的巧合下,鞋匠們發現在裝滿水的球形玻璃瓶後面擺上燃燒的蠟燭,透過水的折射原理,竟能夠大大的改善光源問題。從此,水晶球就成了鞋匠工作室的必備品。
然而水晶球裡的雪花又是從何而來?19世紀末,維也納的手術器械技工歐文·佩爾茲(Erwin Perzy) 應外科醫生的要求,想開發一種特別的光源,讓手術的進行能夠更明亮順利,於是他用古老的鞋匠水晶球做了實驗,他想將玻璃屑混合到水中以增強反射。但在水中旋轉落下的玻璃屑讓他聯想起美麗的雪花,於是,他以Mariazell的教堂為模型放在水晶球中,加上白色的碎屑,重塑聖誕節時分雪花落在教堂的景色,隨手做出來的雪花水晶球實在太美,於是他決定將這一個雪花球交由朋友放在市集上試試人氣,沒想到大受好評,人們紛紛詢問如何可以買到。就這樣無心插柳,柳成蔭,於是,歐文與他的兄弟在1900年合資開了工廠,全身投入玻璃雪花球的製造,迄今這世界第一發明玻璃雪花球的工廠仍由他們的後人繼續經營著,屹立於維也納呢!(然後,原來的醫療器械師成了因雪花球而大賺的商人)
從此,在維也納首次出現的玻璃雪花球帶著夢幻般的詩意出現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景點,克林姆的「吻」、史蒂芬大教堂、卡爾教堂、像皇宮般的市政廳....望著玻璃球,搖晃著雪花,白雪覆蓋的瞬間,再一次回到那一個帶著詩意鋪滿白雪的維也納。
關於這個城市的美,曾經看過這般適切的文字:
如此美麗,
我們只需記著,深吸一口氣。
若忘了心中湧現的感受,
也只需記得再次,輕嘆。
Doch weil, von so viel Schönheit voll,
Wir nur zu atmen brauchen,
Vergißt man, was zum Herzen quoll,
Auch wieder auszuhauc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