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能》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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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第十一天,辰嫣終於再次回到校園中。
她依然對於那天自己的心理變化耿耿於懷。
周圍的人走過她身邊,她依然會產生異樣的想法,情緒也依然會隨著周圍的人而改變,彷彿自己的情緒及想法會隨著周圍的人而改變。她努力克制自己,祈禱著周圍的人不要注意到她。
我想當個正常人。
為什麼我的情緒會這樣不停的改變?我該去看心理醫生嗎?
「辰嫣,妳還好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她的朋友—夢婷。沒錯,就是那天邀請她去酒吧的那位。
就是那天與同行的男性友人一起離開,將她一人留在現場的那位。
「那天我不知道妳還在場,我以為妳已經先回去了...對不起,妳不會怪我吧?」孟婷露出滿是歉意的表情,向她道歉。
為什麼妳能毫無愧疚的說謊?妳真的認為我不知情嗎?
辰嫣止不住的顫抖著。那因憤怒而引發的全身顫抖,卻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没事的,我不在意。」他平靜的露出微笑,彷彿這一切都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那就好~,我還沒跟妳分享,那天那幾個男生真的好厲害...」
夢婷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的黏在她身邊,開始向她說起那天的事情。她沒有拒絕她,只是默默的聽著。
當她們快走到教室時,迎面而來的,是那天一同去酒吧的其中一名男性。他面帶微笑的看著夢婷,順勢牽起夢婷的手。
他叫什麼名字?記得那天在酒吧裡有說過...
夢婷如同小女孩般彈到男子身旁,一把抱住男子健壯的手臂,滿臉都是甜到膩的幸福表情。
「辰嫣,其實呀,我和偉丞已經開始交往了,他真的超級貼心的~」
原來,他叫偉丞呀。
她看向夢婷口中的這個男人,卻發現他看著她的表情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詭異。那就像是一匹狼盯著獵物的眼神,充滿了貪婪。
「寶貝,我們去上課吧~」
聽著夢婷那充滿撒嬌的聲音,偉丞轉頭看向夢婷,露出微笑。
「寶貝,你先進教室等我一下好嗎?我想和辰嫣聊幾句。」
「好吧,但你不能傷害她喔!他可是我非常好的朋友。」夢婷嘟著嘴說道,依依不捨的走進教室。
「那天...還好吧?」偉丞輕聲問道。
「沒事的,我已經好很多了。」
「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辰嫣又再次為那天夢婷拋下她先離開的事感到憤怒,身體竟又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剛才不是沒事了嗎?為什麼...不,我是知道的,我不是真的不生氣,而是剛才沒有對她生氣的我有問題...為什麼我沒有對她說出口?
她回過神來,發現偉丞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她意識到自己剛才的事態,露出充滿歉意的微笑。
忽然,偉丞抓住她的手。那力道不輕不重,不會讓她感覺到疼,卻也不會讓她掙脫。偉丞慢慢地貼進到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我對妳更感興趣喔。」
說完,偉丞放開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此刻,辰嫣的世界彷彿徹底崩塌了一般。她感覺到自己的視線不停地在震盪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一股罪惡感湧上她的心頭,帶給她的竟不是噁心,而是一股玩味的心情。
她露出微笑,看著偉丞,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我很期待喔。」
偉丞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眼前這個看似涉世未深的女人竟會這樣回答他。他嘴角顫動了一會,轉身走進教室內,留在辰嫣一個人呆立在外頭。
下一刻,一股作嘔的感覺自辰嫣的胃部竄出。辰嫣摀住自己的嘴,奔向離自己最近的廁所,近似瘋狂的不斷嘔吐著。
我竟是如此噁心的人...
聽到偉丞那樣說,她竟沒有立刻感覺到噁心,甚至還回了他那樣的話。她沒有辦法想像自己竟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她能將這股罪惡感當成是一種催化劑,享受其中?現在的噁心,又算什麼?
她踉蹌的起身,走到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她甚至感覺完全不了解自己...
***
破舊的教堂地下室內,有個寫滿著不明咒文的石室。石室中,已有十位身著灰色斗篷的人佇足。
黑衣人走入石室中。他脫下手套,將手按在一塊石板上。
「你遲到了。」其中一名男子開口,聲音像是16、7歲的年輕男子。
黑衣人沈默不語。石板發出微光,一道道光紋佈滿了黑衣人的左手。黑衣人的手輕輕舉起,緩步走到其中一個空位中。
「任務失敗了,『釣手』保護了『餌』,『四條大魚』沒能完成儀式。」
「你想藉這個理由糊弄過去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釣手』的實力?」
「『釣手』犧牲了自己10年的壽命,破了儀式。」
「…!」
周圍的人陷入一片沈默。
「『狼』有出現嗎?」
「沒有。但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其目的尚待查清。」
「『月光小丑』的人?」
「有可能,儀式被破解也可能與他有關。但被發現後,他並沒有戀戰。」
一位老者用手中的拐杖敲打了地板,發出沙啞而低沈的嗓音。
「『鷹』,你輔助十長老,繼續追查『狼』的下落。九長老繼續負責滲透『蛇之手』,八長老負責『月光小丑』,七長老和六長老繼續調查外界,五長老負責政府的動向。」
說完,老者便憑空消失了。其餘的幾位長老也紛紛離去,只留下鷹。
大長老起疑心了。十長老主導了這次逮捕行動,卻安排由我輔助,目的是把我留在身邊好進行監視嗎...
鷹戴起手套,走出教堂外。
忽然,他後方的教堂頂端,傳來戲謔的笑聲,一雙泛著紅光的雙眼正盯著他。
「你來這裡做什麼?」鷹冷漠的問道,戴著手套的雙手竟緩緩的滲出淡藍色的光。
「哈哈哈哈!堂堂『法則之源』的信使,竟然也被派出執行逮捕任務,看來『法則之源』人力短缺得非常厲害呢!」不速之客露出詭異的尖牙,大聲諷刺道。
「我沒時間和你閒話家常,有屁快放。」
「我是來傳話的,不過你們大概不會想聽吧?哈哈哈哈!」
一個閃身,鷹出現在不速之客身後,一隻手抵在對方的頸部。
「『月光小丑』的信使,想說什麼?」鷹依舊冷漠的問道,渾身佈滿了殺氣。
「『別碰那女人,否則你們就是在拔獅子的鬃毛。」
「你覺得我們像是能恐嚇的人嗎?」
伴隨著一陣笑聲,這名詭異的男子竟逐漸融化,變成了一灘水。
「這不是恐嚇,只是警告。如果你們選擇無視,那就休怪我們沒提醒!」
鷹垂下手,原先自手中發出的微光也逐漸淡去。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說完,鷹便跳下屋頂,卻沒有落地的聲音,憑空消失於黑暗中。
***
深夜,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正不斷穿梭在各個小巷中,似乎正在躲避某人的追蹤。
一道黑影閃身到她身邊,一隻手輕放在她肩上。
「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她驚聲尖叫,一個轉身,便憑空消失不見,留下這名奇特的怪人。
女子閃身來到一間房間中,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下一秒,剛才的怪人就出現在她的床邊。
「啊啊啊啊啊!我有性病!我沒錢!」女子胡言亂語地怪叫著,手足無措地不斷往後退。
怪人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些無語。他蹲了下來,坐在地上,沒有再靠近女子,似乎對女子的反應有點受傷。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看起來根本就像是吸血鬼呀!」女子怪叫著,露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別再鬧了行嗎?我追了妳12個小時,妳這壞習慣該改改了...難怪我離開後妳還沒當上長老。」
這話似乎戳中女子的痛處。女子撲向前,抓住怪人的斗篷,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這個沒情調的臭男人!別老是往別人的傷口上撒鹽行嗎?」
「以前說我浪漫的也是妳...還有,我追了妳12個小時,誰還有心情跟妳浪漫呀?」怪人無奈地說道。
女子似乎有點受傷,自顧自地坐到床上。
「嗚嗚...既然都被你逮到了,我今天就要獻身於此了...可惜了我的處女身...」邊說著,女子邊將衣服拉下,露出她的香肩。
「妳不是剛剛還說妳有性病嗎?」怪人忍不住吐槽道。
「去死啦!你這不懂浪漫的白痴!」
一陣胡鬧後,女子終於累癱地躺下。
「…所以,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路西法?」女子無奈地問道。
「…嗯。」
「你那模樣...是不斷使用『共能』的結果?」
「我不確定,有可能是我不斷的死亡又復活而導致的。三長老選擇犧牲自己來抑制我嗜血的衝動,但這只是個緩兵之計;四長老在追捕我的途中被殺,我懷疑下手的是十長老,他那時就在附近。」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共能人』會被殺...」
「當然,這是長老才知道的秘密。」
兩人沈默良久,不再說話。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二長老?」
「別再叫我二長老了,我已經脫離『法則之源』了。我需要妳幫我去保護這個女人,她是我的把柄,目前已經覺醒了『共感』,還沒覺醒『共能』。組織已經盯上她了,我不便一直出手,只能找妳幫忙。」
說罷,怪人遞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赫然出現的,是辰嫣的面容。
「你要我去對抗鷹和他的四名手下?你這不是叫我去送死嗎?」
「別傻了,妳連對付最弱的『犬』都夠妳受了。我要妳帶她到西邊避難所,教她如何使用共能。」
「你還要我教她?我都恨不得砍死她了!」
「為什麼?」
「你到底有多遲鈍呀?」
怪人站起身,嘆了口氣。
「妳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月舞。我相信妳會完成我交代給妳的任務的,別讓我失望。」
月舞站起身,抓住怪人的衣服,猛然將臉湊近怪人的臉。
「你拜託別人,總要有條件吧?」月舞瞪著這名怪人說道。
「…只要我給得出來,妳想要什麼條件都可以。」
月舞皺了皺眉,眼睛瞇成一條線。良久,她露出了花痴的表情。
「你這樣子也太帥了~把我破處也是可以的喔,越粗暴越好~」
「我沒空做這件事情...妳說妳也被不少男人追,怎麼偏偏就這麼死心眼?」
「少囉嗦!你到底行不行?你該不會性無能?」
「妳他x的才性無能!」
「那就給我過來!」
「滾!」
日出時分,路西法打開窗,望向遠方。
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此刻,他的心裡還在不斷策劃著接下來的每一步。
他要對抗的不僅僅是法則之源,他必須將許多的可能性都納入策劃中,否則只要一步走錯,他將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手中的棋子已經完成佈局,剩下的就是時間了嗎...
床上的美人兒發出了微弱的呻吟使他回神。他看了看床上全裸的月舞,臉上的表情顯得些許的憂傷。
他坐在床邊,輕撫著月舞的頭髮。月舞睜開迷濛的眼睛,看了一眼路西法。
「吵醒妳了?」
「沒有...」
月舞坐起身,身上的棉被緩緩的滑落,露出她白皙的胴體。路西法見狀,趕緊將棉被拉住,將她的身體包裹起來。
「昨晚...」
月舞欲言又止。忽然,她哭得梨花帶雨,那神情不禁惹人憐愛。
路西法見狀,慌張得手足無措,只好抱緊她。月舞啜泣著,抓住路西法的衣角,久久不語。
許久,路西法才鬆開手,看著眼裡仍舊含著淚水的月舞。
「後悔啦?」
月舞一聽,突然破涕為笑,抹了抹眼淚。此刻的她如同一名小女孩一般,絲毫沒有先前的強勢。
路西法摸了摸她的頭,露出溫柔的微笑。
「你的盥洗用具都在這了,牙膏都幫你擠好了,我去給妳做早餐。」說罷,路西法便起身走向廚房。
「話說,」路西法探出頭,「這裡到底是哪裡?」
「你不是看過外面了嗎?」月舞拿起牙刷,仔細打量了一會。
「我沒看過這裡,而且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路西法邊做著早餐邊說道。
「這裡是外界呀。」月舞邊刷牙邊說道。
路西法靜靜地做著早餐,沒有再說一句話。當他做好早餐拿到月舞面前時,月舞已經打扮好,穿著居家的服裝,露出期待的表情看著路西法。
「等等。」路西法伸手阻止了月舞拿起早餐。
「怎麼了,早上還要再來一次嗎?我昨天也就第一次,能不能讓我休息一下...」
還沒說完,路西法雙手掐住她的頸部,不斷地搖晃著,彷彿要將她掐死一般。
「妳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妳給我跑來外界!而且還有這麼乾淨的房間和床,還有自來水和電,妳到底怎麼在這裡住下的!」
「痛痛痛…你先鬆手…」
原來,月舞原先就是外界出生的人。她是通過偷渡的方式,才進入到城市內部。
外界是個充滿對人類有害射線的區域。城市內部被特殊的防護罩包裹著,避免人類被放射線傷害造成突變。而外界並無特殊的防護罩,故在外界居住的人,不是壽命極短,就是突變得不成人樣。有時候城市內也會派人到外界搜集一些數據,防止突變的生物突然攻擊城市。
月舞的身分,路西法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月舞竟然會為了逃跑而來到外界...何況這麼遠距離的轉移,他不會累就算了,月舞這種程度的共能人竟然能夠做到,也夠他驚訝了。
「我習慣了這裡的環境...而且你應該也知道了呀,我已經...」
「停,夠了。」
月舞露出落寞的表情,默默地低下頭。
「妳就是個女孩,不管妳變成什麼樣,在我眼裡妳都是一樣的。」路西法背對著她,看著窗外說道。
月舞抬起頭,看著路西法,久久不語。
是啊,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才會愛上他...
「既然這樣,那就再來一次吧!」
「吃早餐!」
兩小時後,兩人轉移回城市內部。
月舞踉蹌的走了幾步,路西法趕忙上前攙扶。
「還好嗎?」路西法擔心的問道。
當他從外界轉移回城市內部後,放射線不再照射他們,他也感到了一時的暈眩。
「嗚...雖然有點痛苦,不過當下真的好舒服...」
「…那我走了。」
路西法鬆開手,朝著不遠處走去。
「...路西法!」月舞忽然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過頭。
「謝謝你。」月舞吃力地說道。
路西法沒有回話。他一躍而起,從月舞的眼前消失不見。
他不能因為她而停下腳步,他亦不能讓她成為自己的弱點。她是他從外界帶回的孩子,是他一路培育她到現在,甚至多次鋌而走險將她從危難之際中救出。為了他,她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
但...她還是有那麼一絲期望,期望他能停下腳步,多看看她...
泠楓
泠楓
一個生活簡單又努力成為萬事通的神經病。 Instagram:ling.feng_2022 Facebook:ling.feng.2022 Twitter:@06189Z2ccqd88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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