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州導演的作品一向有種堅定的力量,記錄的雖然是一些看似可憐、甘苦人的故事,但總會讓人看到一道溫暖的曙光。《愛別離苦》更是透過幾位女性的故事,看到了女人比男人更強大的心靈。「菱潭街」這條地圖上根本沒有的市場小路,卻讓這些在生命中失去了些什麼的人們,找到了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只是,也割捨不了過去的苦,還有愛。
在整個故事裡,有兩段小故事是尤其讓我感到衝擊的。
第一位出場的Momo,回到客家庄的祖厝,才把自己身為女性過去在家族中受到的歧視娓娓道來。我們很難想像時至今日,仍然會有對著女性吐口水、當成老鼠這種嚴重的重男輕女觀念。但Momo不僅僅要面對這些家族長輩的異樣眼光,還有面對與兄姐的死別、還有一個她口中為家人承擔苦痛、身患重大疾病的妹妹。
台灣女性常常是這樣的,無論自己受了多少苦,在需要她的時候仍然是一肩扛起,在其中可能不會有太多的預期目的與算計,但就是憑著涓滴的力量去面對眼前的難關。這些旁人看來覺得傻、會勸其放手的掙扎,其實是身為女性最堅強的展現。
另一組則是開著獨立書店的女同志伴侶:家華&陳喵。小小的獨立書店中多是台灣意識及同志文學的書籍,在桃園龍潭這個眷村為主的深藍選區顯得突兀。在如此強烈的對比之下,還隱藏著家華跟媽媽之間從來不會去觸碰的那個性向議題。對於上一代在保守的環境中成長的長輩來說,要接受自己的兒女是同志是不容易的,擔心自己的女兒不正常、不被社會接受,卻從來也不敢直接向女兒開口發問;對身為女同志的女兒來說,即便在生活圈、朋友圈也從來不避諱自己的同志身份,卻也不曾主動向母親出櫃表白。這個兩人之間禁忌的話題,在片中才有機會透過導演、透過鏡頭,讓媽媽說出了長久以來的心裡話,也讓家華聽到了媽媽真正的愛。在那段影片中,我看到的是一個媽媽對女兒的愛與不捨,也懷疑是自己的錯讓女兒承受了更多無謂的壓力。同志議題在社會上雖然是個大哉問,但當回到家庭中,我們看見了在與保守的拉扯之間,滿滿的親情之愛。
家華媽媽心裡,對女兒的性向有著疑惑,更有著愛與不捨
而故事中還有如看似洪興十三妹、卻是夫管嚴、心中有小時陰影的淇姐;身為鋼琴老師卻必須兼職按摩、打掃的竹君;被迫與兒子分離的年輕媽媽佩佩等人的故事,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著離不開的苦、以及不願割捨的愛。現在,她們都在菱潭街這個地方停留下來,過去生命中所留下的愛與苦,也交織在這條街上。相對於社區營造、文創發展等「偉大」的唯物議題,這些女性們用的是堅定溫暖的力量,去療癒自己、身邊的人、還有每一位聆聽她們故事的人們。
2/18開始,帶著面紙、走進戲院,看看《愛別離苦》,一個愛與苦分不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