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過一段時間,網路上就會有一波社會學無用的爭議,其實在我大學時代(2004-2008),這也是會被拿出來討論的議題,只是當時社群軟體不發達(甚至還沒有智慧型手機),所以比較沒有現在議題一波一波的感受。
關於「社會學有什麼用?」的討論,從我大學到現在,十多年了,這個議題的討論幾乎沒有進展,依然像個禁忌,只要再次被提出來,就覺得好像隱隱約約觸動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經。而且回應的方式也沒有太大的改變,差不多有兩個層次的回應,首先是關於社會系畢業後的就業問題,再來是撇除了就業,社會學對社會、對人類的貢獻。每一次都只是對質疑社會學價值的人提出反駁(有人說他在職場有用到社會學耶~社會學在人類歷史上很有貢獻耶~),但這十多年,並不討論為什麼會不斷出現社會系畢業的學生否定社會學價值這樣的現象。(但我也無力解釋⋯⋯)
去年臉書上出現了一篇標題為「社會學系是一個很糟糕的選項」的貼文,作者撰寫此文是要給高中生選系時的參考,他提出三點,第一、讀社會系出來找不到工作。第二、社會系會不斷批判社會,灌輸你負面思維,讓你變成一個憤青,大學生涯會過得不快樂。第三、就算過得不快樂,憂國憂民,高喊社會正義,但對社會大眾的實質貢獻極低。
後來政大社會系的黃厚銘教授針對此文有一些回應,他認為社會學給人造成的不快樂,是迫使人看見他自身受到的轄制(封建社會中的奴隸、父權社會中的女性、資本社會中的社畜)。又過不久,姚人多在社會學導論的課綱也做出回應,他說有許多電影、流行歌曲都在歌頌革命、反叛,但是對抗世界的知識(社會學)卻被貶為無用,為此覺得感慨。
黃厚銘舉出了許多社會學大師提出的問題,他認為社會學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確實做出了貢獻:「對我來說,這是人如何能夠活得像人、如何能活出生命的價值的問題。」
不過對大多數社會學系畢業生來說,問題不是「如何活出生命的價值」,而是「如何活著」,也就是最原初的提問背後的焦慮,社會系畢業生如何在社會上立足?
有許多人回應,他在工作崗位上運用了統計方法、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不過那只是社會學的技術,並非社會學的思想核心,我們多數人是沒有生產工具的無產階級,終究要進入到職場,順從企業的生產邏輯,同時讓自己正常地被剝削。(當然不去工作就不會被剝削,也不算虧。)這當中其實不存在上述談到的對抗的餘地,而生產對抗知識的社會學教授,也順從著學術生產的邏輯,對抗是否存在,也只有學界的教授才知道了。
我其實想問的,是這門學問,能夠以怎樣的形式存在於臺灣社會?如果不在學界以講授社會學、生產社會學知識維生,也不在業界利用社會學工作賺錢(假設真的有人能夠以社會學賺到錢),我純粹的是要「用社會學」,而不是「用社會學賺錢」,這樣是可能的嗎?
更具體的說,如果要實踐C. Wright Mills《社會學的想像》主張的「將個人的煩惱連結到社會的公共議題」,該怎麼做?
我要挑戰並嘗試的,是為自己「用社會學」,我能不能用社會學將我自己的煩惱連結到更廣大的社會結構?我認為要做到這一點,不是單純地思考上的轉彎,而將會是一場巨大的工程。
也就是說,我要為我自己生產社會學知識。
實際上該如何進行,下一篇文章將會說明何謂「社會學的想像」,社會學的想像其實不只是一種精神,更像是一種可操作的研究方法。
「關於社會學的想像,我們以後專門做視頻為大家講解。」(老高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