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期展覽指南〉是份私人的展覽指南,或許並不能使每個人更加了解展覽作品,無意也無法代為作品發聲,服用時敬請小心。
時間:2/14/2022
地點:小薄荷好湯事物所
Credit : 左圖 - 主辦照片 / 右圖 - 洞洞
抵達時沒有招呼、沒有預告,觀眾和表演者分不出來的站在門口。空氣中有種沒有方向的忐忑。過了一會兒,俞萱帶大家走到旁邊的小泥地,注視著地上還未分解的蛋殼菜渣,說起關於湖之鏡的事情。從最初的詩到今日重新編輯再版,經歷變動、沉澱、變質,召喚了此刻一行人站在回望的路口,以寫成的詩為路標,每個踏步都朝向未知,不可重來。
在風穿透的老屋子,我們被領到門窗緊閉的房間。第一位表演者阿閃在他日常做音樂的空間,坐定,開始他的表演。音樂本身很吸引人,像是串聯起無對白動畫的飽滿主旋律,但我想真正聽進去裡面的故事。表演結束後大家分享各自掉入的念想,在場的有幾人不約而同地提起了戰爭,而我心中的圖像也是戰士,但獨自一人參與發生在他內心最劇烈的戰爭,而最後的叫喊令那位戰士長出血肉。
稍後,我們出發去海邊。走進一片風景裡時還沒有歌,也沒什麼人。當時尚未知曉念初歌者的能力,她和我聊天如同偶然相聚的參加者。她為我指出路邊綿延整路的小黃花,是今日才開花才相見。此後整路,我眼裡都有小黃花的相伴。
Credit : 左上 - 主辦照片 / 其他 - 洞洞
海堤上的演出來了一整群的狗,在芳一還提著袋子走來走去的時候,那整群十幾隻的野狗與我們隔著一段距離,此起彼落地叫著。俞萱觀察了好一陣子才開口問他,怎麼開始?在哪開始?他突然站定一地,說,就這裡吧,要大家閉上眼睛,專心在聲音上頭。他讓經過他手上的物品碰撞、發出聲音,切換著物品接觸的方式和對象,讓那個物品的聲音一點一點,在我聽來一點一點的偏移。有某著瞬間我相當篤定,覺得他一定從袋中拿出新的物品了,一睜眼才發現還是同個東西。在那個瞬間,我對我的認知產生困惑,我以為的知道,並不一定是知道。不絕於耳的海浪聲,會不會是因為他不絕於耳,才像海浪,我可能也只是在聽我的習慣。
在芳一表演的尾聲,念初在沙灘上找了一個地方開始歌唱,那些詩句在她的詮釋中有了表情跟語氣。當她唱著,祝福野草高過荒田,我們正迎面站在一片小湖的不遠處,湖面反射著即將消失的夕陽和雲彩。我一直相信若是存有意識,與萬物的交流無時無刻都在發生,但念初的歌聲有靈,格外動人。
念初繼續邊走邊唱,她突然爬上小坡,回頭對我們唱:如果我是風,每一個岔路我都要去走看看。少數人跟上她,消失在小坡的另一頭,而大部分的人留下順著路繼續往前走。我在原路走了一陣子後,忍不住好奇心地還是跟著爬上了小坡,看見念初和前行者已經離我有段距離,而另一邊的風景並沒有比想像中特別。我想著,那為什麼還爬過來呢?這個疑問在活動一開始,聽俞萱描述湖之鏡時就曾閃過:這麼大費周章的回頭探討為什麼要創作,是為什麼呢?知道了,創作會不一樣嗎?不知道,就不能創作嗎?我有時也會抓著某個生命事件,這樣再三反省而無解答,再反省自己的反省是多麼無用。可是,爬過來的時候,我感覺我手腳有力,我看見了那刻只有我往上爬才看見的風景。彷彿我在心中提問「為什麼還爬過來」的那刻,答案就已經為我準備好在那裡。
Credit : 右上 - 主辦照片 / 其他 - 洞洞
回到出發的地方喝湯,取暖,分享著今天的經歷。念初說,相遇時的位置和距離,影響了我們關係如何開展。我不禁想,那是一定是有我不知道的奇妙安排,才會在這個場所、遇到眼前這些陌生人,聽他們用我不會用的字眼描述一同經歷的魔幻時刻,還說中了我的感受。而有人在說的時候,有人反問,有人聆聽,有人開出支線,就是沒有人只想要一個單一的版本。我希望寫下這篇記錄,也只是眾多版本中的其中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