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花東海岸公路的第二天,發生了太多太多,是深深烙印在記憶裡的日子。
如果能夠加以剪接,那將會從推開民宿的房門看見晨光灑在湛藍海面上來展開第一幕。
然後鏡頭會轉到突然跑來我身旁磨蹭著、又自顧自地慵懶伸展、偶爾還撒嬌似地討摸的貓。
第三幕的場景是民宿的露天陽台,包含我在內的四個人圍著圓桌吃早餐,先聊起了我的徒步旅行,接著話題轉到他對東南亞海關的觀察和疫苗與政商勾結的關聯、她對父親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的認同、還有另一個她反對續命卻徒增痛苦的醫療現況且羨慕著緬甸人其實富有卻自以為貧窮的生活。
最後她笑著說:「妳還年輕,讓妳聽這麼沈重的」,我笑笑地回答:「聽到這些經驗分享很有趣啊,其實世界上還有這麼多我所不知道也無從去經歷的一面。」
鏡頭帶到沁涼的海風吹拂著稻草,臨海的翠綠梯田與綿延蓬鬆的白雲構成視覺上舒服宜人的畫面,再加上由遠到近的海浪聲和一點溫柔的風聲,無需任何多餘的配樂。
「要不要載妳?」突然在我身旁停下車並從車窗探出頭來的大哥這麼問我
「嗯…你要去哪裡?」我猶豫地問著
「石梯坪,我早上去磯崎釣魚,在路上有看到妳,那邊浪太大沒釣到,現在要去石梯坪釣看看」
「嗯……那可以麻煩你載我到新社梯田那邊嗎?」
第五幕是我跳上好心大哥的車,躲過一點晴朗艷陽和上坡路段。
「來~1、2、3」
我與花蓮縣議員蔡小姐的合照是第六幕的第一顆鏡頭。
正走過圍坐在路邊吃吃喝喝聊天的一群人時,突然被叫住,好幾個人爭相說著:
「妳一個人走哦?」
「怎麼沒戴帽子?不怕曬黑嗎」
「長這麼漂亮很危險欸」
「來這個水果給妳吃」
「這我們的議員哦,來一起拍張照」
「這是我的名片,在花蓮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糊裡糊塗地就拍了照、吃了水果、對於各種疑問也就傻笑帶過。
一句燦笑著的「要不要搭便車」讓接下來的畫面瞬間跳轉到我放下背包、穿上防寒衣和救生衣、一腳踏上了SUP。
彷彿上一秒還在花東海岸公路上徒步,走著走著一個轉彎就走上了秀姑巒溪,甚至因為身後有著讓我安心的人掌槳,於是即使是第一次划SUP也敢完全放鬆地躺平,仰望著陰雨的天空,讓細細的雨絲幾近垂直地輕巧地落在臉頰上,往外側伸展開來的手一邊撥弄平穩的水流,感受溪水的溫度,成為一段奢侈而難忘的時光。
「妳哪裡人?」
我回答:「嘉義」
「嘉義?竹崎?」
有生以來第一次(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被剛見面的陌生人立刻就說中老家的位置。這裡需要把鏡頭轉換成對方的視角,看看當時自己驚訝的表情。
第八幕的場景位於阿美族的部落裡,燃燒中的木柴正在燉煮一鍋山豬肉青木瓜湯,後來還烤了透抽和吳郭魚,而桌上擺著一盤臭豆腐和炸物,還有幾杯高粱酒。
大家圍著桌邊聊天,一些閒話家常、一些部落發展、或是偶爾冒出一句那個嘉義/竹崎的朋友(笑)
最後因為眼皮低垂,於是刷著牙、抹掉遺留在下巴的洗面乳泡泡、說聲晚安關上門、躺上床秒睡,最後一幕是如此平淡日常的結尾。
所有的一切像是一部長長的電影,只能在腦海中反覆播放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