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很多傷心與難受,但同時也有很龐大的溫柔存在著。
這次疫情之下,看見的一些體會,不論是內在心境或是外在的影響,也許除了是人類世界很大的轉折點,我想對於人心也是很大的轉捩點吧:)
系列內容:
1.被病毒拂過的大地─水平的時間軸、垂直的影響力 (上)
2.病毒帶來給人們的混沌與明朗 (中)
1.拆開包裹總有讓人討厭的驚喜
2.清楚你愛的、明白愛你的
3.在生命之前,在愛之後 (下)
1.同理心能融化尖銳的刀鋒
2.理解世界後,就好好生活
3.當時針停止轉動,心就是你的羅盤 -《3個方法教你克服內心空虛感》
4.擁有了幸福之後呢
病毒帶來給人們的混沌與明朗
常網購的人應該很有感觸,寄來的包裹就像個賭,打開是驚喜或是驚嚇,都是在一瞬間,即使你已知道它是甚麼,但你也知道打開來,可能和想像中一樣,或是有點差異,但有更多的是未知,那些比好更好、比壞更壞,總是能波動心的那些因子。
1.拆開包裹總有讓人討厭的驚喜
在17年前SARS疫情的經驗,亞洲人對口罩的印象,就已經有了「保護」的概念,防止飛沫傳染,隔開距離保障彼此。然而,口罩的印象對歐美地區而言,是生重病的人才需要戴,因為他們抵抗力很弱需要隔開大眾。似乎僅是些微的觀念差異,卻是掀起巨浪的能量。
在密閉教室的課堂上戴口罩,你能感受到對方心中的芥蒂,他們不好請你拿下來,但對於你戴著,歐洲同學們也會稍微離你有點距離,這都還是善意的行為,因為還在乎你的感受。
在大街上就不同了,人來人往的街道沒有人戴口罩,同時呈現的氛圍是沒有人在乎,彷彿正在發生的疫情,是遠方星球上的一些故事而已,百貨、酒吧、夜店依舊人山人海。戴著口罩走在街上,感受到的是實實在在的壓迫感…路人的眼神,就算已盡量迴避,那些視線就像雷射光束,打在身上仍是灼熱的;突如其來的竊竊私語,先不說內容為何,那些刻意的動作,再怎麼遲鈍的人都能體會到的,不論是嘲諷或是當面討論等;新聞上看見的亞洲人被暴力攻擊也不是玩笑話,我的朋友也許運氣就較差,當疫情在歐洲擴散後,她每次出門都能碰到暴力事件,被中年大叔當著面吼、被青少年用軟球棒打頭部、被一團人跟蹤並嚇唬她等等,層出不窮的事件已見怪不怪,但這麼惡劣的“玩笑”為何不會被制止,因為很多人理解他們的這些行徑後的原因,甚至是認同。
更好笑的是,有次在路上碰到酒吧門口的英國醉漢,他拉著我問,為甚麼好多人都要戴口罩?!一面驚恐地問我、一面凹起手掌模擬口罩的樣子摀嘴,醉意濃烈的人總能呈現最初始的情緒,他瞪大的雙眼中呀,滿是恐懼和無助。好像他問我的是,怎麼突然街上開始出現喪屍了,他該怎麼辦?!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恐懼是能帶來毀滅性影響的,美其名就是自我防禦吧,為了減緩自己的焦慮,甚麼話都能說、甚麼事都能做。
除了疫情動態,話題不止就是命名了吧,起初就是大家都叫武漢肺炎,很直白就是起源地加上病名,後來開始層出不窮的討論,該不該加上地名?那樣是偏見跟歧視嗎?發源地很重要阿不然日本腦炎、西班牙流感不是也要哭?再後來這個話題逐漸變成惡趣味,我就是想這樣叫、我就是想這樣說,誰能耐我何。
的確,一個名詞並不具備甚麼特殊意義,怎麼稱呼僅是讓彼此能順利溝通罷了,就像莎士比亞說,名字有什麼關係呢?玫瑰不叫做玫瑰,仍無損其芬芳。想怎麼稱呼病毒,是每個人的權利,叫甚麼都無損其可怕。然而做為玩笑或是反諷的動機,才是真正病毒帶來的殺傷力,而非它的名字。若某些言語就是一種會造成仇恨的種子,那為什麼要恣意讓它擴散?
關於名字,台灣囝仔太能理解那種無力感,無名無姓、不被認可,身為美麗世界的孤兒,還會不懂有苦說不出的感受嗎?但同時,因為發源(現)地而去強調和鎖定,螢光筆都畫爛了原本的字詞,還要用紅筆在旁邊註記星號。隱匿疫情的政府惡質行為確實令人憤恨,但在疫情鋪天蓋地的時期,假新聞、假資訊、仇視言語、攻擊言論,傷害更多的人,這能讓人好受點嗎?如果你也懂這種難受,又為何要讓自己也成為自己都討厭的那種人?
媒體資訊是現今世界的利刃,就像戰爭中的將領般,是帶頭向前衝的,喂等等…說是將領也太高貴了吧?但人們賦予它的位子的確就是如此,人們跟著風向走,然而這風卻是跟著人的意識走。只求討論熱度不在乎討論質量,獵巫是人們很習慣使用的招式,攻擊別的群體,獲得自我安全,刀鋒就不會指向自己。比如,歐美人士吼著要亞洲人滾回去,不要帶病毒來;比如,說只有中國人會得病,其他亞洲人沒有病毒;比如,留學生工作人士回國,被自家人轟著不要回來投毒,活該去追求外國的圓月。
雷諾瓦說,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但同時我想說,傷口會復原,疤會留下。可能多年後大部分人都會忘了細節,只記得好大段時間在家工作上課的特殊時期,但那些言語中留下在他人心中的傷,疼痛是不會消失的,還會有疤痕留著提醒你,這世界其實並不怎麼溫柔甚至是殘忍。
看喪屍電影我們都知道,失去意識的喪屍會無差別的攻擊人類,但很多內容也都會呈現人類之間的變化,在未被喪屍咬之前大家便已開始互相廝殺,就像現在一樣。這次疫情最讓人傷心的點是甚麼?我們同生而為人,卻互相攻擊與傷害,就在我們面臨同樣威脅的面前,分崩離析地排斥同類,為甚麼在害怕面前,是先仇視對方,而不是共同奮戰呢?
最後的最後,我們都終將成為大海中的一片浪花,成為山林中的一片葉,那這些堆疊的恨意到底來自何方?心中害怕,就去正視恐懼;感到軟弱,就讓自己強大;拉低他人或捧高自己,都仍是相對地而已啊,儘管覺得優越,其實也不過是原地不動罷了。
2.清楚你愛的、明白愛你的
當你尋著愛前去,而背後隨著你的是生命,三者都是在同一條線上,但我們都不會知道誰會先趕上誰,在那之前全力且誠實地去愛、去追尋、去探索。飽滿和諧的生命,不論是否擁有,心之所向的幸福,都不再有遺憾。
疫情當前,身在海外的孤寂感又更深沉了,看著關心就像一支支箭,向著你發射卻飛不到你身邊,就在這個時候彷彿眼睛多了一層新的視野…你看懂了那些生命中的真愛,你愛的和愛你的,不多不少,總是知道、總是存在,不離棄卻不總是被珍惜的那些人事物。
儀式感能讓平凡不普通、讓珍惜更加貴重,但卻並非甚麼都能如願以償,多舛的世事中如意反而成了奇蹟,我想今年所有的應屆畢業生應該都有很深的體會。看著倒數計時的日子,想要更完滿的走到結尾,或是都想好計畫慶祝彼此一同度過的這段時光…卻在一瞬間狼狽不堪地歸零,潦草的符號一點都不圓,不細看還分不清那是逗號還是句點。
愛要及時這句話確確實實是個宣言,但我們總想等,等到個所謂的「好的時間點」,但你從來都不會知道甚麼時候是最後。像這次的情境,短短兩周的狀況就像兩個世界,大家逃的匆忙,甚至也不記得哪堂課是最後一堂課、和哪個同學見的是最後一面,留學生涯突然就有了句點。本想9月的離別一定會感到不捨,因為了解離散是必然,有時間道別才是奢侈的。
片刻即永恆的道理,總是在極其有限的時空中學會,很多體會也都是在過了那時刻之後,然而這一路就是不斷失去,一生再不斷見證,既然人們的相遇是來自於時光的禮物,曾經捧在掌間的溫暖,在餘生的日子想起時,心臟都將畢生柔軟,這是永恆的深度。
從前總會期待著能被理解,不被了解時多少會感到難受或孤單,然而在這次的情況中,這種虛幻的期待就此消失了,也許這也是使我離苦得樂很大的轉變吧。不在同樣情境中的人們,的確有難度模擬或想像體會他人的心境,同理心或共感力較弱的人,也確實感受不了太多他人的情感與情緒,但關心或問候是真的,我們知道那些真實的就足夠了。
卻也在此時更感謝那些心心相印的熱切,家人透過鏡頭望著你,眼神中全都是擔心,而我也盡可能穩定地說話,就怕若我崩潰那關心我的對方該有多無力,即使憂著心卻尊重我的決定,不論我要回家或留下來,看著母親描述自己,她像是一隻無助的母雞,想保護小雞,但翅膀不夠大 、伸的不夠遠⋯但我想告訴她的是,這對翅膀已足夠堅毅和厚實。
一生的朋友,平時不常聯繫,在英國爆發疫情後,十幾句反覆說著希望我現在就能在台灣、在考量回台的檢疫住所,二話不說要讓我住她家,她能搬去男友家住、遠在紐西蘭的朋友,相隔12個小時的時差,我們卻比平常都還相近,心的距離果然才是距離,聊天室中一行行的語音或文字,串著擔憂關懷和體諒,嘮嘮叨叨的叮嚀,都是溢出來的愛。
而室友的故事,更是讓人惆悵,他為了回家,已經訂了6次機票卻也被取消了6次,最後沒票了也回不去了,他想見的除了家人,就是前女友,當初的爭吵、執念、面子都不再重要,在生命之前,孰大孰小、孰輕孰重,顯而易見,獨自在難熬的日子裡緩緩走著,也真的只有愛能支撐每一顆心吧。
愛是絲線,它連結每一顆心,和我們生存在這大地上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