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煙縷驚愕地睜大眼,『妳是說…阿离是妳煉出來的狐妖?』
『是的。』
天哪,我沒聽錯吧,這個人居然無視法則煉妖!
煙縷眉頭微微跳動,她說:『妳知道煉妖的後果是什麼吧?』
『嗯…,若說是別人,後果會很嚴重。可我不一樣,煉妖於我而言,沒有後果。』
『哈,還真有自信。』煙縷想起了月見的長生不老,她非常好奇,什麼樣的術法可以做到這樣,於是問,『妳說妳活了六百年,也就是說,妳用不到六百年的時間,將阿离煉到可以化成人形?』
『不,是五百年。』
煙縷再次睜大眼:『五百年?怎麼可能!就連我都需要花上千年以上的時間才能修練出九尾,化成人形。』
『自行修練與人為煉成,當然有差,再說…』月見帶著曖昧不明的眼神對煙縷說,『妳也不是單純的妖啊。』
煙縷當下沒意會到月見話裡的意思,頓了一會,才終於明白。
『妳、妳怎麼會…』
『我怎麼會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反正,妳現在是九尾狐妖這樣就行了。』
煙縷愣愣地看著月見,過了半晌,說:『我只能是妖。』
『當然。』
———
中都國首都,洛明城。里家府宅。
『你就是崑崙觀的主持?』
老家主里堯,一臉新奇地上下打量陽東士,這是他頭一次見到這麼年輕的崑崙觀主持。特別是那頭短髮,可是著名地入觀習俗。
陽東士拱手作揖道:『是的,久聞老家主大名。在下陽東士。』
里堯點點頭,然後他轉問里樁:『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帶陽道師過來呢?』
『父親,蔚兒被擄走了。』
『什麼!誰這麼大膽,敢擄走蔚兒?』
『那幅畫像裡的女人…還在世。』
里堯一時不懂里樁指的是什麼:『什麼畫像裡的女人?』
『六百年前,里氏宗家遺留下來的畫像啊,那個女人…她活了六百年!』
里堯怔愣住。
『父親,你還記得畫像的左下角寫了什麼嗎?』
里堯當即意會過來:『等等,你是說,你見到了畫像裡的女人?』
『我親眼見到,就在崑崙觀。她與畫像裡的女人一模一樣,她告訴我,她是里家最後的天命之人。』里樁抓著里堯的雙手怒道,『她還當著我的面,強行將蔚兒擄走!』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里樁看向陽東士,說:『去問陽道師吧。』
里堯也看向陽東士,想知道來龍去脈。
陽東士就說:『她的名字是里月見。她出現在崑崙觀,目的是帶走被封印的九尾狐妖。』
『為了九尾狐妖而去的?那怎麼會擄走蔚兒?』
『恰巧,國師來到崑崙觀,而我正好為了確認里月見所言真假,遂要她與我去見國師,而她也真如國師所說,是來自六百年前的里氏宗家,豈料,她竟會帶走國師的小兒子。身為崑崙觀主持,我有責任帶回九尾狐妖,所以才會來此。想請問老家主,關於里月見,你還知道些什麼。』
里堯的表情開始變得奇怪,他在腦中整理了里樁與陽東士的話,弄清楚事情的脈絡,他長嘆一會,才說:『原來如此...。』
里樁:『父親?』
里堯捋著鬍子,娓娓道來:『我們里氏最後的天命之人,生於六百多年前。宗家上下被屠盡,卻唯獨找不到天命之人的屍首,僅留下一幅她的畫像。當時,分家還傾盡人力去找她,而這件事驚動了太氏皇族,派出去的人非常多,但始終沒有消息,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分家成了唯一的里氏,因找不到天命之人,轉而從里氏裡篩選有資質的人承襲國師之位,一直到現在。』里堯喝了一口茶後,問里樁,『她有承認自己長生不老嗎?』
里樁搖頭:『沒有。她只說自己是六百年前里氏宗家的天命之人。』
『她擄走…』里堯想了一下,覺得這詞似乎不對,他轉而說,『她帶走蔚兒前有說什麼嗎?』
父親為何會換個方式說?
雖感到疑惑,里樁還是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說:『她好像是要讓蔚兒跟在她身邊學…術法?』
里堯雙目微睜,略帶訝異地說:『兒子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何謂天命之人?』
『嗯?父親這話是何意?』
『自宗家被滅門之後,後來的里氏就極少出現有靈能力的人,即便有,那也是一點微薄的靈力,學不成術法。好不容易到你這,終於生了一個靈能力高的孩子,能為我們家族帶來光榮,才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蔚兒身上,只要他學術有成,里氏將會再受到皇族重用。再者,里月見是里家的人,由她教導蔚兒興許不是壞事。』
里樁詫異地看著里堯,沒想到父親竟是這樣的想法!
『父親,我們根本不了解里月見是什麼樣的人,就算她是里家人,是天命之人,也不能證明她心術端正,更何況,她闖入崑崙觀帶走九尾狐妖,就表示她不是什麼好東西,您怎能說蔚兒給她教導不是壞事呢。』
里堯沒好氣道:『所以我才說,你不知道何謂天命之人。』
里樁也是沒好氣:『那請您解釋。』
看他們父子快要槓上,陽東士尷尬地咳了幾聲,說:『老家主,我這樣聽下來,感覺您好像信任里月見,她六百年前無故消失,現今又突然出現,不覺得有蹊翹嗎?』
『我不知道里月見是因為什麼原因消失,也不認為她只是單純要帶走九尾狐妖而出現,所謂天命之人,是帶有目的而生。你們說里月見懷有惡意,那是因為你們不知道天命所受到的制約。』
陽東士不解地問道:『受到制約?那是何意?』
『天命之人不能燒、殺、擄、掠,一旦沾到其中一個,必會折損壽命…』里堯說到這裡,眉頭越皺越緊,『只是,她長生不老…這點比較可疑。』
『老家主,不只是長生不老,里月見甚至會瞬移術與言靈,這些都已超出常人認知的範圍,再者,要擁有此兩種術法必須得是其族人血脈。老家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里堯停下捋鬍子的動作,表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這時,里樁說話了。
『父親,天命之人受到制約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那都不重要。現在情況是,有這樣一個人突然橫空出世難道不該緊張嗎?就像陽道師說的,里月見不只長生不老,還會那什麼…言靈與瞬移術,這已經攸關整個上亞了。』
里堯沉吟一會,說:『即便如此,蔚兒留在她那也並無不妥。』
『父親!您根本是在害蔚兒。』里樁無法理解里堯的想法,都已經說了這麼多,為何父親執意如此。
陽東士看了眼里樁,再看向里堯,他說:『老家主,你如此信任里月見,就因為她是天命之人?』
里堯搖了搖頭,說:『天命之人可以探勘過去與未來。我不知道她特地去崑崙觀抓九尾狐妖是為了什麼,可以確定的是,她帶走蔚兒,是為了里家的未來。』
里樁不認同道:『父親,您如何確定里月見帶走蔚兒是為了里家,而不是利用他做什麼事?』
里堯忽然用同情的眼神看自己的兒子。
被這樣一看,里樁卻是一股氣上來。
『父親,蔚兒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重視他的安危與未來,就算里月見帶走蔚兒真是為了里家,可她突然出現不由分說地將別人兒子帶走,難道背後就沒有目的?』
『就憑她是里家的天命之人,我相信她不會害蔚兒!』里堯大聲說道。
『僅憑里月見是天命之人,就讓您無腦地相信她,您到底將蔚兒置於何地!』里樁氣得站起來對里樁吼道。
眼看場面快失控,陽東士立即站起身,安撫道:『兩位先冷靜,我知道你們都心係於里蔚,但能不能各退一步呢?在這邊吵對情況並不會有幫助。』
里堯大氣一呼:『我這個兒子就是腦袋裝豆腐,怎麼說都不聽,方才就已說了,里月見不會害里氏。』
聽到這裡,陽東士忽然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他問里堯:『老家主,從剛才開始,你話裡話外就像是在維護里月見,是我的錯覺嗎?』
陽東士這樣一說,里樁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父親,您是不是隱瞞什麼?』
里堯一時搪塞,表情也變得奇怪,他支吾道:『…哪有隱瞞什麼,該說的我都說了。』
『若沒隱瞞,為何一直堅持讓蔚兒待在里月見那?』
里堯拿起茶杯喝茶,打算無視里樁的問話。
里樁與陽東士互看一眼,心中都浮起一個猜想,難道,父親(老家主)早已與里月見接觸過了?
———
同一時間,中都嵐山。
月見看著某處,突然說了一句不著邊際的話:『我是否該去露面一下?』
『什麼?』煙縷一臉問號地看向月見。
月見轉向煙縷,笑道:『妳介意我再多帶一個人嗎?』
『妳要做什麼?』煙縷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等等就回來。』語畢,月見即在煙縷面前消失。
『…她又要帶誰了?』
再轉回里家府宅。
已到晚膳時刻,里府老夫人走到前廳準備要通知他們時,看到里堯與兒子為了孫子里蔚吵起來,她本想進去勸說,但想想作罷,於是轉身離開,想著,乾脆與媳婦、長孫吃飯吧。她可不想淌他們的渾水。
老夫人剛離開,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她瞧了瞧前廳的狀況,等待時機進去。
『總之,不管父親您說什麼,我都要找到里月見,將蔚兒帶回來。』
里堯哼了一聲:『怎麼找?』
『明天一早,我會上朝向皇上稟明,太氏皇族一直在等的天命之人已然現世,請他派人協助尋找里月見。』
『你要將這件事告訴皇上?』里堯訝然道。
『不錯。』
竟將皇上給搬出來,若是如此,可就麻煩了。
看里樁表情很是堅定,里堯也想不出阻止里樁的辦法。長生不老一旦公開,日後會有更多人因諸多原因而去尋找她,難道,她早已預料到一切?
『你有想過稟報皇上之後,會引來什麼後果嗎?』
『那些我都不管,我只要蔚兒回來。』
『就算引起腥風血雨也無所謂?』
里堯此番話,間接證明了里樁方才的猜想,他問:『父親,您已經見過里月見了吧?』
里堯一愣,並沒有反駁。
『若不是這樣,您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替里月見說話。』
里堯知道,再辯解下去也沒有用,他長嘆一氣,說:『若沒有里月見,就沒有現在的里氏,她自六百年前就開始教導有靈能力的後人直到現在。她這麼做都是為了維持里氏的光榮。』
『父親,您終於承認了,為了維護里月見,這種話也說的出口!』
『你不能光看表面就去否定一件事!我是如何教你的,你都忘了嗎!』里堯生氣道。
里堯知道里樁非常擔心里蔚的安危,也明白他是關心則亂,但他的態度愈發讓里堯感到沒面子,尤其旁邊還有外人在。
看他們父子間的煙硝味逐漸加劇,在門外的月見心想,再不站出來就要沒完沒了。
接著,月見直接走進前廳:『都別吵了。』
里堯、里樁、陽東士同時看向月見,驚詫、訝異、憤怒分別呈現在他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