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天空的星星都在說話：讀蔡素芬《星星都在說話》

1993年，善於說故事的蔡素芬以《鹽田兒女》，為我們揭開了1950年代台南七股鹽村生活的一道縮影。1998年，二部曲《橄欖樹》出版，鹽村下一代兒女的故事進入1970年代的淡江校園，民歌〈橄欖樹〉成為愛情裡最純粹的背景音樂。《橄欖樹》裡，祥浩與晉思這對身世相仿、思維各異的戀人偶遇且刻苦銘心。最後，因為晉思的決意飄泊留下慨嘆的結局。有趣的是，作者在結尾留下的一句「人生有時候也得破例」，似乎預示著故事仍要上演。

終於，在相隔近十六年後，三部曲《星星都在說話》面世。在這本小說裡，時序往前到世紀之末。異國生活與理想現實的交錯，激發出歲月益加璀璨的火花。從三部曲的關係來看，《鹽田兒女》是傳統、是上一代的觀念包袱和痛苦糾結；《橄欖樹》與《星星都在說話》寫的是第二代的祥浩與晉思的故事。《橄欖樹》以祥浩為視角進行，譜出校園的青春戀曲；《星星都在說話》則由晉思帶我們到達異國，回顧過往並且前行。

小說從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寫起，採取雙線平行敘述的手法。在第一條線裡，離開校園的晉思考取公職來到美國結婚生子，並企盼能夠留下，但是任期一滿他得輪調回臺灣，因此決定自行創業。另一條線中，讀者被帶回晉思的童年，乾爸原來是親爸的隱藏身世從他明瞭的那刻，開始纏繞並分裂他的心，讓他始終企盼尋找純淨之地以扭轉自己的人生。故事中隱伏的轉捩點，是盤讓餐廳給晉思的墨西哥裔老闆多明哥。多明哥為了遠方的愛甘願放棄打拼多年的一切，這樣的作法引燃了晉思往日的悸動。加之後來發現妻子外遇，他開始思考愛情的真諦，也感受到自己始終愛的是祥浩。

夜晚的星子是小說中一再聯繫重要情節的意象，星星代表凝望的同一個天空，是思念也是愛情的象徵。小說的最後，看透一切的晉思透過網路聯繫上相別二十二年的祥浩。在作者精鍊的柔情之筆下，追尋一切而最終回到原點的晉思明瞭了：「唯有愛，生活才存在意義。」愛情不滅的星火跨過時代遺留的悲劇，在現實種種的掏洗下，回眸的彼刻終而見證了它最純粹的美好。這不禁要讓人懷想，如此的柔情或許是鹽田兒女三部曲最溫婉的句點，也是臺灣大河小說史上美麗的星光寄語。

(本文首次刊登於《幼獅文藝》2014年7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