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盈瑩,版權/土土野青工作室,計畫贊助單位/文化部。
城市,作為本土與外來園藝植物的交界地帶,植栽種類往往比森林裡的原生物種更為多變。若仔細觀察,原生植物所具有的花色多半沉穩內斂;而早年自國外引進的園藝植物,因其主要目的即是「觀賞」之用,所盛開的花朵就更為明豔奔放。
採集強勢外來種植物,分別是南美蟛蜞菊(黃)、仙丹(紅)、小花蔓澤蘭(綠)、翠盧莉(紫)。
採集植物,自製水彩
這堂課,我們即深入日常生活的範疇,尋找屬於城市的植物色彩。採集前,土土野青的俞今於缽裡放入艾草、紫蘇,以及枯黃的木瓜葉,讓學員各自閉起眼睛抽籤,以此分組為綠色、紅紫色、黃色小組後,一行人便前往河濱公園採集色料。紅紫色的小組學員發現了仙丹的紅色小花與紫花霍香薊的粉紫色花序,一見仙丹,眾人紛紛憶起這個兒時常在校園採摘、時而串接為花環,時而抽起花蕊吸吮微甜花蜜的童年零食,既熟悉又遙遠。緊接著,綠色小組找到群聚的大花咸豐草,著手採集葉片蒐集葉綠素,這個在自然界最不缺乏的色系。
最後,我們在慶和橋下一片蔓生的南美蟛蜞菊前駐足下來,全員投入採集黃花的工事,採集時背景襯著蘭城居民在河畔練習嗩吶的旋律,我們一面如彎腰採茶的農村婦人,一面也吹拂河風,感受宜蘭北管戲曲的深厚底蘊。
帶領此次工作坊的講師是三位自設計科系畢業的女生,前來分享她們畢業製作的總總經驗。講師們提醒學員,採集時可現場搓揉,只要是多汁、色彩鮮豔的植物,都不妨拿來試驗,而一些過於乾燥或偏紙質觸感的葉片,較不容易榨出汁液,就不適合拿來做顏料。此外,在不同季節或區域,採集而來的植物色素亦會不同,一般來說,同一物種在多雨地方的色素較淡,晴朗乾燥之地則稍微濃郁。
為了避免雜色,並保留單一色彩的純粹,我們將南美蟛蜞菊的花蕊與綠色花托去除,僅保留鮮黃色的花瓣,再將今日採集的所有綠色葉片-小花蔓澤蘭、艾草、大花咸豐草統一集結,接著把同樣顏色的植物放入缽中搗攪,待植物充分出汁後,將纖維濾除,進行兌膠,即可在水彩紙上作畫。
難以捉摸的天然色素
學員一一嘗試用自製的植物水彩進行繪畫,繪成清淡雅緻的花草風景,或者單純蒐集不同色票-綠色植物顯現出一股穩重內斂的橄欖綠;南美蟛蜞菊的鮮黃色亦表現良好;反倒像野牡丹、翠蘆莉、朱槿、紫薇,這類新鮮時呈現紫色或鮮紅艷色的植物,在製成植物水彩後有幾分落差,成色較不穩。
「第一堂課」的芷妤提及,每種植物都要逐一試過才會知道效果,以黃花來說,之前也試過絲瓜花,結果花朵含水量太高,顏色過淡;紅花的部分,她們首次嘗試朱槿就失敗,原來朱槿的花色雖然鮮豔,但因質地過於黏稠,難以製成水彩。而在所有色系中,幾乎不可行的就是白色,要不是難以萃取出色彩,就是搗攪後植物氧化發黑。
在她們過往的經驗裡,有些乾燥花在熱煮後呈現不錯的效果,比如蝶豆花與洛神。她們將蝶豆花熱萃取後,濾除花瓣,將剩下的色素汁液慢熬收汁,期間要不斷攪拌直至膏狀,而一路隨著水分蒸發,顏色就越顯鮮豔,最後煮到快燒焦的前一秒趕緊熄火,放涼冷卻後兌膠,即能在畫紙上呈現飽和的湛藍色。仔細觀察天然植物製成的色彩,雖不似市售化學的亮麗濃郁,卻自成一股和諧溫潤的大地色系。
帶孩子接觸自然的「第一堂課」
被問及為何選擇自然水彩作為畢製主題?「第一堂課」的女孩們說:「當初題目想了很久,後來想到我們幾個兒時最喜歡的事就是畫圖,而談到畫畫,大家竟不約而同憶起童年時期陪伴自己許多時光的畫具盒,每次展開來,裡頭五顏六色的彩色筆、蠟筆、色鉛筆一應具全,於是興起自製顏料箱的念頭。」如同其他都市小孩,她們覺得自己與大自然的關係較為薄弱,於是將自製顏料箱的概念結合自然素材,展開了她們一系列上山下海的旅程-到山林裡撿拾果實作為泥土印泥的印章;尋找樹枝,結合狗尾草、稻草梗、芒草、蘆葦等植物製成畫筆;然後也到河邊尋找石板,作為石頭蠟筆或礦石的畫板。
透過這些自製畫具,「第一堂課」把大自然帶到都市孩童的面前,讓孩子透過繪畫的過程來體會自然。有趣的是,當小孩在搗攪龍葵果實預備製作水彩顏料時,起初的反應都是「好黏、好噁心!」後來熟悉植物後,卻紛紛試著把眼前的可食顏料往嘴裡塞。無論對兒童或參與工坊的成人而言,似乎皆能透過自製顏料的過程理解到,色彩從來都不是花錢買來的36色、72色這般理所當然,且所謂的大自然,其實也能透過城市綠地的採集,成為不是那麼遙遠的存在。
▎植物水彩工作坊 ▎講師小檔案
郭芷妤、郭亞純、陳奕蓉/畢業於銘傳大學商業設計系,因為熱愛自然而開始「第一堂課」的畢製企劃,目前成立「第一堂課:Rewild 大自然的繪畫教材」團隊,持續推廣自然畫材的體驗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