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海｜〈風繼續吹〉夢中來的歌

醒來的第一秒，剛剛經歷的情緒還鮮明悸動，擦著眼角從夢中溢出的水滴時，突然渴望起一段模糊的旋律，在朦朦朧朧的記憶霧中搜尋，彷彿滄海桑田遠渡而來的音符，一顆顆變得清澈起來，趕緊拿起手機檢索，應該是這一首吧？

八零年代香港特有氣氛的前奏之後，主旋律唱出美麗而遙不可觸的懷念，婉轉纏綿，時代輕煙由海上飄忽湧來，確認了。沒錯，跟隨著澎拜夢中情緒來到現實的聲音，讓我抓緊飄渺夢境尾巴、急切想聽的，就是這一首歌，張國榮的〈風繼續吹〉。

很難將夢境轉醒那當下瞬間的萬千感受說清楚，就像睜開眼竟已走過數十個春夏，我的人生就在恍惚做著夢的短短時間裡來到秋季；也很難描述曾聽入耳裡的那些旋律有多抓住心神，那些看不見形狀的空氣波動，竟能翻攪著珍貴的時間與感情，成為回憶的證物。

這首〈風繼續吹〉原曲是山口百惠的〈さよならの向う側〉（告別的彼方），山口百惠當紅退隱前告別演唱會最後唱的就是這一首歌曲。我腦中響起的是張國榮版本的旋律與編曲，完全不會廣東話的我，其實只記得模糊的旋律與氣氛，但那股已經記不清細節卻留下悲傷夢境的惆悵感，竟似原曲歌詞，是巧合還是歌曲的強大力量，在那個迷濛時刻召喚出這段旋律，實在是神秘的深刻體驗。

可以說每個年代，在每個地方，有著自己的音樂吧。夜上海的風華、南屏晚鐘的步伐、彈著吉他的青春說愁滋味、都會少女伴著舞步的城市歌舞。我記憶中八、九零年代在整個東亞閃閃發光的香江娛樂圈，有著美麗的人們，奏著杯觥交錯的都會風情，雖然當時很多歌都來自日本原曲，但翻唱成廣東歌時總穿上他們自己的華服。

那個時代唱著情愛惆悵的廣東歌都帶著遠方世界的霓虹燈影，傳入我年少的耳朵，在腦海交織著過於炫目而失焦的成年都市樣貌，當時誰想得到那竟成我終生都到不了的他方了。跟曾經自以為的人生一樣，年少時以為終會抵達的地方，以為終能體驗的事情，其實會因為各種選擇而成為失焦的燈火，那麼璀璨，看著以為總能擁有，伸長手卻錯身而過。

何億光年　輝く星も　壽命があると(幾億光年閃耀的星星，也會有終時)教えてくれたのは　あなたでした(這是你教會我的)

季節ごとに咲く　一輪の花に　無限の命(隨著季節綻放的花朵，是無限的生命)知らせてくれたのも　あなたでした(這也是你告訴我的)

Last song for you Last song for you

約束なしの　お別れです(沒有約定的離別)

Last song for you Last song for you

今度はいつと言えません(無法說出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