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路

更新於 2022/06/21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這是多年前寫的一篇,算是我的心路歷程的首章。
漫漫長路
1. 尋道之路
回首來時路,我曾叩門尋找,想到找到生命的答案,但這一條路我竟走了三十幾年,才真正認識耶穌。
從小在大人眼中,我是一個安安靜靜的,不愛玩也不愛說話,有點癡呆的小孩。我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靜靜的聽,靜靜的想,靜靜的煩惱,過著自己多愁的生活。
在我八、九歲的時候,有天看了一個故事,內容不記得了,只記得當我看到一個老和尚死了,從那一刻起,我的世界改變了。我突然間頓悟到:人是會老、會死的;所以,不管我現在幾歲,我一定會老,一定會死。
這個發現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懼,我開始哭。我的母親問我為什麼哭,我告訴她,我怕「死」。她告訴我,我還小,我不會死。她的答案沒有幫助,我告訴她,雖然我不到十歲,但有一天,我會變成十歲,然後二十、三十……然後就死了。對我而言,「死」就是從這世上消失掉,消失之後到哪兒去呢?我不知道,也得不到答案。
從那年起,我一再思考這事,隨著年紀增長,愈想愈多,愈想愈細,愈想愈感恐懼與無助。我開始分析「我」是什麼,這個現在活著的「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到什麼時候會結束?從「沒有我」到「有我」,或從「有我」到「沒有我」又是如何的過程?特別是想到「我」的這個意識,不管是死了之後就斷滅,還是無窮無盡的存在,我都只感到恐怖與無助。肉體的生命是趨向死亡的,但這個「我」的意識呢?不管是有限或無限,都令我感到恐怖。
我的青春歲月就在這樣的恐懼中過了。在我心中,所有的事情究其根本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在「死亡」之前,什麼事能有意義呢?
念國中的時候跟著同學到摩門教去,去了一次就不去了,因為大家好像都是為了學英語去的。也到基督教會去,但牧師老講生活中的祝福,在那時候神的祝福對我而言,沒有意義,因為我認為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那時候,我的父親是道教徒,母親信仰一貫道,但他們對信仰都沒有很大的熱忱。雖然我母親總說她業障深重,生養這麼多孩子,沒能去修行,好像很遺憾,但她似乎也不太在意生死的問題。
小學到中學的階段,對生命、死亡的恐懼常讓我嗚咽悲啼到深夜。有時那種恐懼強烈到我無法自持,我會到母親床邊去叫醒她。她真的也不知道怎麼安慰我的絕望和恐懼。我很清楚記得有一次,我又是嗚咽悲啼到深夜,隔著牆她仍聽見了,她到我房間告訴我,叫我不要怕,因為等到我要死的那一天她會來接我。
她的話解答不了我的困惑與恐懼,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死是什麼,到底有沒有靈魂,生命是有限還是無限!她的愛仍給我一些安慰,雖然那時我覺得人之間的愛也是虛幻。
2. 遇見「真理」
十六、七歲的時候接觸到所謂的「正信佛教」,佛法對生命、意識的分析,讓我很佩服,佛教講「無常」,正是我對生命的體驗。當我看到心經「照見五蘊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云云,我全然信服。那時我自認我已開始接觸到生命真正的答案。且正信佛教和民間的信仰有很大的差別,那時我本來就很鄙視那些見廟就拜,求財富、求順利,盡求一些世俗福報的人。我驕傲的認為那些人根本了解生命,而佛教的根本教義不是求福報,而是證「湼槃」,了生脫死。我當時認為這才是「根本大法」。
我那時深信佛教對生命的解釋,雖然佛典中有太多我無法了解體悟的地方,我相信那是因為我業障深重、慧根太淺才不懂得。
大學時代,我開始吃素。因為我認為有心學佛卻不吃素,是假學佛,湊熱鬧而已。既然眾生平等,人和其他所有活物一樣都是在六道輪迴中,那麼人所食用的任何的豬、羊、牛、魚都有可能是累劫累世的冤親債主,怎能吃?若為了口腹之欲而食,那更是造惡業了。
在學校裡,我加入了佛學社團,平日會到學校附近社團自設的佛堂去做晚課。學校放春假、寒假、暑假,我報名參加佛學營、禪七、佛七。除此之外,平時得空也會去參加八關齋戒,拜懺,拜一百零八佛。大致上能參加的都參加了。
雖然學佛的過程中仍有很多的疑惑,學長教導我以實踐來取代問問題,他說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經驗,但若能把佛學用於生活中的行住坐臥,等過幾年再來看看那些問題在不在。我當時覺得這個方法有幫助,因為幾年下來,不知不覺中,我看世間一切事物,都會用業力、三世因果來解釋,後來我真覺得世上沒有什麼事能讓我驚奇,任何事情都能有一個很合理的解釋。而且科學家講的宇宙生成、萬物及人類的進化,地藏經早都講到了。基督教和進化論無法並存,但佛教可以完全包容進化論。我那時真覺得佛學是智慧的極致。看看歷代的高僧大德,再看眼前每年許多大學生、研究生到山上參加佛營,特別是有些寺院的出家眾,七八成以上有大學學歷,我去參加佛學營時也常碰到醫學系的學生,碩士班、博士班的學生。
過了幾年從「新參」變成了「老參」,在佛學營開始之前,我就會提前到山上去參加幹部訓練。所謂的幹部訓練,主要是為佛學營做預備,也就是一些粗活:搬桌椅,布置會場。有年碰上寺裡剛打了井,我們一群女學生,從早到晚搬土挑水。我的手腳除了破皮,還有多處淤血。但我們仍樂此不疲,每天清晨,大概是三點多吧!天未亮就起床,快速梳洗後,就上大殿拜佛打坐,準備做早課。我們多半在早課開始前就已在大殿拜佛了。早課完,天剛亮,這時上齋堂用早餐。早餐之後出坡,打掃、割草、砍樹。我們這些女學生平時只翻書的手,到了寺院裡什麼粗活都做得甘之如飴。我想那是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深信我們是走在正確的成佛修行路上。
有幾次獨自到山上佛寺共修,作息與出家眾相同,有時會碰到一兩個其他學校來的學生,也和我一樣在佛學營之外,獨自上山和出家眾共修。我們住在靠近山門的「竂房」──也就是睡覺的地方。大大的兩間大通鋪,若是有佛學營活動,都還住不下,但獨自上山去時,便覺得空空蕩蕩的大的有點恐怖。雖有其他人同住,但大家都有個「禁語」的默契,除非必要否則不說話。所以,獨自上山參加共修,其實是非常孤單的。有幾次我有強烈念頭,心想:既已找到正確的路,既已知生命的解答在此,我應當決志出家。但一想到父母的期許,心想再等等吧!我的父親對於我吃素是持不干預的態度,有時他會開開玩念,說他自己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但他若要煮東西或買東西給我吃,一定只買素的。我母親很肯定吃素的「功德」,她說若她業障沒那麼重,她也要吃素的。但出家,他們就不太接受了。
大學畢業後,考上研究所。那時候考國立研究所不是很容易。我到考前一個月還舉棋不定,不能決定考不考,一方面覺得念書無意義,一方面又對「社會」全然沒有興趣。考前同學們去補習,去找教授。我只躲在宿舍裡讀佛經。
考試那天,我就帶著兩枝筆去應考,沒帶任何書,連手錶都忘了。考生進考場前都還在讀,我站在樹下,心中坦然。考卷有四題問答題,答到第三題,鐘響了。但我還是考上了。
考上研究所後,好些人問我如何準備,我誠實以對,我只念了佛經,心想學佛的人是不求福而自有福。
研究所畢業後,找到專任講師的工作。一週大概三天半的工作,還有寒暑假,生活過得很愜意。
後來因為想要繼續念博士,就申請了大學附近的一所學校。我順利得到我想要的工作。我的家人和朋友都說學佛的人本來就有很大的福報。
在同一年,我決定申請移民,條件中有一項是英文檢定,我的英文除了中學念過,大學之後幾乎全丟開了。在沒準備的狀況下,就去考試,但我又通過了。學校的英文老師開我玩笑,說我做弊。那年大概是八、九月的時候去考的,當年十二月就收到永久居留權的通知。大家都說我學佛有福報,所以這麼輕鬆容易就申請到一個我從來沒去過的國家的居留權。
移民簽證給五年效期,過了三年,因私立學校不給辦留職停薪,所以我就去考公立學校,那是我第一次去考公立高中教師甄試。一樣完全沒有準備就去應考,但我又考上了,那是我的第一志願,就在我家附近。
當然同事、朋友、家人都說,我是學佛有福報,我自己也深信如此。而且幾次初次見面的人跟我說,他們一看到我就想到觀音,說我有觀音像,我自己也心裡也有些得意。但是「福報」歸「福報」,這樣的「福報」並未給我帶來平安。而且有時候會懷疑這些福報,也都可能變成修行的阻力。
且那幾年我常去的佛寺開始積極引進南傳佛教,我覺得和原來所學有太多的矛盾。後來感到南傳佛教還更真實貼近佛陀原始教義,心中便有許多掙扎。我一方面認為是自己修行太淺,一方面仍心存懷疑。這時我自認為在學佛修行的路上我走得不踏實,心想我是該全心學佛的,今生就能了生脫死的,卻因著現實生活的順利,變得得過且過。
我仍舊讀經、念佛、持咒,自欺的想著,雖然今生成不了佛,至少死了還可以到阿彌陀佛的淨土去修行。
3. 「真理」的瓦解
這些「平安」的假象在我父親重病之後就瓦解了。2002年年底,我的父親罹患癌症,身心飽受折磨。在那關鍵時刻,我心中積存潛藏的所有矛盾,全都明明白白攤在心版上:就佛教的角度來看,那是我父親自己的業力所致。既是「生死業緣,果報自受」,我就該用平常心去看待!但我做不到,我在乎我的父親,我無法接受他「受報」的說法,無法接受「緣起緣滅」,更無法接受他投胎到惡趣去的想法。
我想到,我父親愛釣魚,愛吃活活煮死的魚蝦。又曾在言語上毀謗佛僧,不尊敬佛經。就佛教的六道輪迴來說,他大概不會生於善處;且只要他一「死」,他的「今生」結束,我們父女之緣也就結束了。接下來的億萬兆年、無窮無盡的六道輪迴中,誰也不認得誰了!而且,前輩子我們有可能是仇家,他不一定是我的父親,下輩子他變什麼,我變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從六道輪迴來看,什麼都有可能。
那時候我已出國,計畫要在僑居地待滿規定的年數好拿公民權。我回國去探望我父親兩次。每次回去我都勤念地藏經,而且鼓勵我的母親、妹妹要時常念佛號。我那時年年助印佛經,家裡也有好多佛經,就拿給妹妹,要她帶著小朋友努力念。
但一回到僑居地,我雖每天念佛、誦經、持咒,一天幾個小時,但仍滿腔苦惱。還到當地華人的佛寺去上供修福、點光明燈。根據佛經所講的能為生者、亡者做的,我盡力做了。但我心中仍沒有平安,因為對大乘佛經講的那些功德,我心中產生很多的矛盾與懷疑,而且就南傳佛教來看,大乘佛經有好些都已偏離佛陀的教導,那些「功德」的說法,存有很多矛盾,我心中的懷疑愈來愈強。這些矛盾弄得我心神恍惚,到了有幻聽、幻覺的地步。
而在我第二次回去看望他之前,我父親已經受洗歸主了。剛開始我有些失望,但不久我發現他感到有依靠,而且從垂危中好轉,於是我心想只要他能感到平安,心中沒有恐懼,那是當時的情況下最好的情形。而且就佛教的角度,一個人臨死之際的心境會影響一個人輪迴所生之處;我當時想若他能心中無恐懼,至少會去好一點的地方吧!
曾參加一個佛學講座,講者提到耶和華,說祂是六趣天道的一個神,祂發了大願來救人,所以信祂的人死後會到祂那裡去,但等天福享盡,基督徒便會跟著耶和華一起下生其他各趣。我「說服」自己相信我父親會到耶和華國去,至少不會馬上去受苦。
4. 黑暗中的亮光
第二次回去看望我父親,幾個教會的弟兄姐妹來找我和我母親談。我們都樂於接受他們為我們禱告,因為我們是「心胸開闊」的佛菩薩的信徒。但他們卻要求我們不要再用佛教或其他民間信仰的方式去為我父親做功德或迴向給他,因為我父親已是基督徒,而且他們說耶和華是忌邪的神。我心裡想,耶和華真是器量狹小,而且竟然說我們信的是「邪」,但只要我父親能有平安,而且我們「廣結善緣」,所以我們很快的就同意了。
答應了之後,問題來了,我每天念佛、誦經、持咒,該怎麼迴向?原來的佛教教義在我心中產生的矛盾衝擊已很大了,現在又再加上這一項!
在我父親狀況平穩後,出院回家調養,雖然醫生讓我父親出院,說他狀況穩定,已在恢復之中,他自己也說等他狀況穩定後要和我一起出國,但我真的不太有信心。
他出院後我又回到僑居地。我去佛寺找學佛的朋友,但他們只一再要我好好修,聽了我的矛盾掙扎,他們的結論是:我根本沒真正修行,才對這些世間無常之事如此執著。
和幾個佛教徒談了之後,我最終只能自己尋求解決,因為很明顯的一點:我真的是沒修到心裡去。最基本的「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我都沒真的「吸收」!但,我就是在乎,我就是「放不下」。我生氣的想,現在受苦受難的是我的父親,不是他們的,當然他們都很「放得下」!佛學中一大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衝突,是我自己有,他們都沒有。一方面自責修行不夠,一方面也質疑他們學佛的態度,和稀泥的人什麼矛盾都沒有!最後,我只能每天努力說服自己去相信「功德」,相信種種的矛盾都可並存無礙。
但後來我父親的狀況惡化,我妹說我父親心中對耶穌愈來愈沒有信心,因為他的腹部仍常疼痛不已,愈來愈沒有平安。我聽了很難過,在生死之際,我最在乎的是他自己的感受,他有沒有平安,如果連耶穌都不信了,那麼連到耶和華的國去的機會也沒了,他會到哪裡去?對別人或許只是一個說法,對我卻是真實的死生大事。
那一天一如平常,我因是坐「移民監」,平常除了做做家教,別無他事,所以幾乎整日都在做課──念佛、誦經、持咒。那天傍晚,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步,連散步的時候我仍持誦大悲咒,那是早就會背的,所以邊走邊低聲誦持,一遍又一遍。回到家,吃過晚飯,又開始誦經,因已答應教會弟兄不再迴向給我父親,所以也只能照著一般佛經最後一頁所印的那迴向文念。看似平靜的一天,其實內心波濤洶湧──這些念佛、誦經、持咒的「功德」到底有效無效?佛經一再強調「功德」,又說「生死業緣,果報自受」、「業力甚大,能敵須彌,能深巨海」、「父子至親,無肯代受」,那麼我再怎麼做,怎麼迴向,又有何用?但在無可奈何的狀況下,我只能繼續做課,繼續迴向給「眾生」。這些想法緊緊纏住思緒,無法擺脫。
那天夜深上床睡覺,仍是不安穩,仍是焦慮。就在似睡非睡之際,電話鈴響了,在深夜中的電話鈴聲,真是讓人心驚膽顫,我從床上翻爬下床,心中已知不祥。是我妹打來的,她哽咽的說,醫生說父親已病危,而且就在那一刻就要走了。她說,父親吐血,吐到手腳都綣曲起來,又說即便我此刻搭機回台,也來不及了。她什麼話也無法多說,說完這些就掛了電話。我放下電話,心中的恐懼、絕望好像在撕裂我整個人,覺得整個人深陷在黑暗之中。
我連佛菩薩都叫不出口了,連每天日日夜夜念的名號,在那一刻我卻沒有信心再去持誦。我在絕望之際,竟不由自主的跪下來禱告:耶穌,我雖然不認識祢,但我求祢,讓我父親有足夠的時間認識祢,讓他心中能有平安,那麼我就追隨祢。
我的禱告很短,因為我也不知如何和祂說話,更重要的是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信祂。但在那一刻,好像我就豁出去了一樣:我告訴耶穌,只要他讓我父親能有平安,我就追隨祂。
這本來是一個「不可能」的改變,因為儘管我學佛學出一大堆矛盾,但我堅信至少我是走在正確的路上。但不可思議的是,我一禱告完心中竟突然感到無比的平靜,平靜到我自己都不知是怎麼了。
第二天早上,我仍到旅行社買了機票,要搭當天中午的班機回台。但就在我拿了機票回到家,電話響了,我母親打電話來說,連醫生都說是奇蹟,吐血吐到人綣曲了,竟然又恢復了穩定,她說醫生告訴她:「你們要感謝你們的神。」
我父親後來穩定了,出院在家休養。不數月後,又再次發病。經歷了那麼多苦難後,他有信心的告訴我母親,他要先到耶穌那兒去,而且很平靜的交代了後事,以前他很反對火葬,此時他卻要求火葬,並且說讓他留在醫院就好,不用急著送回家。我母親告訴他:「你要跟好耶穌,不要跟丟了。」我父親說:「我會緊緊抱住祂。」他自己禱告要耶穌帶他走光明的路,第二天平靜的走了,似有一抹微笑在他臉上。我母親在他床邊說:「你先到耶穌那兒去,以後我再去找你。」她說她好像看到我父親對她點了頭。
5. 爭戰與成長
我父親平靜的離開這個世界,他懷著平安離去對我而言是極重要的。我的心在他臨終之際都算平靜,但這平靜隨著我對「信仰」的思考,逐漸變成驚濤駭浪。
「我怎麼就這樣信了耶穌?」真的好似夢一場。我回頭去找我佛教徒朋友談,他們很不以為然,說我只是一時衝動,傷痛過去後就該回復「理性」。我認真的說,我已經「告訴」耶穌若我父親能有足夠時間認識祂,我就跟隨祂。這更令他們覺得奇怪,覺得我小題大作,而且那些話只是說說而已,何必認真!
聽了這話,我大不以為然,心想:這是何等大事?豈能是說說而已,生死不是大事嗎?若不思考生死,對生命之來源去處不感興趣,不知生,不知死,那麼活著的目的意義從何說起?吃喝拉撒睡過一生,活著和死了有何差別?後來,我不想再和週遭的佛教徒談,因為很多人信佛教,只是盲目跟從,對於教義卻不太在意。他們只追求生活平順,有「福報」就好了,而「了生脫死」,跳脫六道輪迴這些出世的思想,似乎都不太重要。我想若學佛而不依佛陀之教導,那麼就不要稱為「佛教」。我在上大學那幾年學佛時就對所謂「人間福報」很不以為然,既已從根本違反佛陀教誨,還自稱「佛教」不是欺騙是什麼?
我不再和佛教徒談這個問題,就去找教會牧師和弟兄姐妹談,他們聽了之後,多半會為我禱告,但他們所說的信耶穌所得的好處,包括祂的「天國」,都不吸引我。
我讀聖經,卻是愈讀愈失望,愈讀愈不感興趣。我一再拿聖經和佛教那些浩如煙海的經典作比較,我愈來愈懷疑自己信耶穌的決定。我心裡反覆想著:我可以再回去學佛嗎?
此時內心的掙扎之大,讓我日夜不得安寧。我全部的心思意念都在這事上翻轉。這樣的掙扎看在別人眼裡,大概是「庸人自擾」。別人不認真的事,對我卻是生命的根本大事。
不單是佛教徒說我太認真了,好些人認為反正拜什麼不都一樣,都是勸善,都是好的;還有人說可能到最後發現大家拜的原來同是一個神。但這多半是不太把信仰當回事的人說的,因為佛教和基督教不可兩個都「對」,兩個都「真」。因為根本的教義就有很大的矛盾,絕無可能「以上皆是」。這不是狹隘不狹隘的問題,而是一個說「一加一等於二」,一個說「一加一等於三」的問題。硬要說兩個都對,那麼活人和死人也可以「差不多」了!
和佛教的「了生脫死」比較,那時候耶和華的天國對我真沒有吸引力。牧師寄了好幾篇談論「天國」的文章給我,卻讓我愈看愈失望。有一篇講到有個很愛重型機車的傳道人,原本擔心天國會不會也有重型機車,細節已不記得,他的結論大概是說,不管天國有沒有重型機車,但一定會有讓他更滿意更令他喜愛,且比重型機車更好的東西。習慣於佛教的思考,覺得這些基督徒也太「膚淺」了,無法了解佛法的「高深」,怎麼老在這些世俗的東西上執著呢!
牧師講到耶穌說的「捨己」,我就拿來和佛教的「無我論」做比較,我得出的結論是佛教高深多了。我後來「不敢」再去想佛教的義理,因為愈想我就愈覺自己無法信耶穌。信耶穌信到這麼沒信心,當然不會有平安。
在這惶恐無助下,我只好「禱告」。我原來對禱告並不感興趣,原來佛教徒的修行是要讓心無雜念,一心不亂,在山上寺裡的佛學營還要常禁語的,現在卻要去「和神說話」,是一個很大的轉變。但心想無法從人得到滿意的解答之後,只好「禱告」。
我本來學佛,生活簡樸,而這時一個人僑居海外,生活就更加簡樸了,所以我可用來禱告的時間很多,每天幾次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裡把所有的困惑不解都一一陳述給那我看不到聽不著的「神」,我有時覺得自己一人自說自話很是荒謬,心想:「誰在聽啊?」
但在無可奈何的狀況下,只好堅持下去,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能做什麼。有時我對著窗外的天空,問:「祢果真在那兒垂聽嗎?」我懷疑祂的存在。
但這樣做也有好處,至少所有的困惑、掙扎有一個說出來的機會,雖然聽不到回答。心情時起時落,直到有一天……
那天晚上,有個教會姐妹邀我到另一位姐妹家晚餐,我開著我的破車跟著她的車行在高速公路上。我們一路開著,開了一會兒,我打開車上音響,但聽不到一分鐘就關上了,因為車子很舊,引擎聲太大。之後,我想那麼我唱唱歌吧!我突然想到魔笛裡的一段,就哼了起來,哼得荒腔走板,自覺好笑,突然我想著:「如果神聽了我的歌,祂會怎麼說呢?」我望著天空,就對著天空說話,可是才一開口說話,想問問神對我的歌聲的看法,一會兒我就不知自己說的是什麼,我對著天空高喊著,淚水突然如決堤的大河。在那一刻,我強烈感到「祂在」。
我淚眼看天空,又轉頭看看車廂,我什麼都沒看到,但我就是知道「祂在」,在那一刻,我知道祂一直都在,在我還沒認識祂之前,祂一直都在。
在迷濛淚光中,我真不知如何開到目的地的。車子一停,我好像從夢中走出來,那位教會姐妹也下了車,她一見我就問我怎麼了,我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說:「祂來了。」她一聽欣喜的緊緊抱住我,她竟全然明白我的意思!
奇妙的是從那天之後,我看聖經便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動。先前還「不敢」去思索佛教的義理的問題,現在竟然都豁然開朗了。終於能無畏無懼的去面對自己多年所「修行」的那些東西。
而就在那時,有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很奇特的夢。夢裡出現了三個我看不出是何形象的東西──在陰暗中有三個模糊的形象對我說話,他們告訴我,我已忘記我的神,也記不起祂的名字,他們要我回去跟他們,再繼續念他們的名號。我想了一下,竟然如他們所說,我想不起來我的神是誰,但我仍堅定的告訴他們: 「雖然我想不起我的神是誰,但我不會再去念你們的名號了。」我一說完,他們隨即消失。
從此,我死心塌地的跟定了耶穌。
信了耶穌,生活的意義全然不同了,我好像是從認識耶穌之後,我的雙腳才踏著了地,開始過人的生活。對於我而言,最大的差別是我可以放心的愛我的家人。生活變得很真實,不再否定生命本身,生命變得很珍貴,人活著不再是為了「了生脫死」。以前的百般禁忌,萬般的否定,都在耶穌的愛裡被消解了。
對於我而言,信了耶穌之後,最大的改變是對「愛」的解釋。對於佛教修行者而言,愛是一種業障,妨礙修行;而佛教講的慈悲大愛,我也是到認識耶穌之後才會去深思其背後的殘酷:佛教講三世因果,今生所受苦難是前世之因所造成的果,舉例來說,從佛教的角度來看,殘疾貧苦天災人禍都是因著自己的惡業。所以在「普渡眾生」的大愛背後,是有意識或下意識裡已先「肯定」那些苦難中的人是承受自己的業報,是「罪有應得」、「果報自受」,而所行之慈悲喜捨,是分享自己的福報,繼續為自己造福田,積善業。而這是以前我想不到的事。
6. 喜樂的盼望
我是這樣信了耶穌,聽起來好像有點莫名其妙,但在我父親經歷生死之際,才體認到「愛」是真實的」有意義。後來再看到「神是愛」的經文,我感動到落淚──原來我所不以為然的,才是世間的真實。「愛」是希望人能「平安」,有「盼望」。此刻佛教的「解脫」、「湼槃」、「福報」,全是人的思考,是人自以為是的「智慧」,再怎麼高深難測,再怎麼廣博圓滿,都是虛幻。
信主之後,在每次的困頓、挫折中,我都看到了神的恩典,得到真正的成長。現在讀經禱告是生活的重心,這與從前的「修行」比較,可謂用功少而得力多,因為神是真實的存在。並不是生活中的難處全都不見了,而是神的力量在我願意承認自己的軟弱的時候扶持了我,救助了我。那虛空無盡的涅槃,對我而言曾是一個高遠的目標,而今在耶穌的愛裡,現出了它真實的面目:一個再弔詭不過的懸想。學佛的歷程曾把我架到一個虛空裡,而耶穌的愛讓我真實活著。
經過數十年的尋尋覓覓,我終於找到了耶穌,找到了生命的答案,即使生活中仍險阻不斷,我知道我的歸宿何在,我的心不再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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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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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內分泌科醫師什麼都檢查不出來之後,問題又回到了我身上,那還要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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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一兩年因沒有了工作壓力,情緒算是非常穩定,因此想要試試看減藥,當然也諮詢了醫生。 因憂鬱症開始服用藥物也將近十年了,從不想吃藥到服藥也走了一段路
    這次我空空的去 沒有甚麼特別想和老師分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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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腳鐐,繼續走,只能繼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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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是需要練習的嗎?百分之百需要,回想失敗的初戀、爭吵的口不擇言、失控的情緒反應、一廂情願的付出,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感經驗裡反省、學習、修復,懂得去愛,再開啟下一段感情。然而,不只愛情,親情也是,我身旁有太多人陷在童年創傷裡,兒童創傷很神奇,他不像愛情,遇見下一個對象後就能釋懷,相反的,他會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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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寬敞簡約的大廳,牆上鑲著藝術氣息濃重的〝Checkered〞字樣,字下立著一張不小的半圓柱形櫃檯,裡面可容下兩三人站枱,此時櫃檯處正有一男一女站在檯中。而連頗所立位置附近,正有三三兩兩的人陸續走出來。 Yi Mo將連頗引到櫃檯處,對著唯一的男性道「薛,送連先生回去。」薛對著連頗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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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i Mo笑容溫和道「意思是:現在沒人在意這個問題了。」沒人在意?那…「那是什麼意思!?」看連頗的表情很不一般,Yi Mo才意識到問題有點大「連先生您…您沒事吧?要不要我替您連絡醫院,您去做個腦部斷層掃描?」連頗慌忙搖手「不用、不用…我就是很…很混亂。」Yi Mo像是想到什麼,了然的笑笑「也是,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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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我是Yi Mo。」Yi Mo將人迎進電梯,順手按了兩個鈕——閉門鈕跟緩慢鈕——就開始安撫連頗「連先生不要緊張,您這是在我們的文創儀器裡待的久了,所以產生了輕微混亂現象,一會兒就好了。」「妳也叫Yi Mo?」連頗很驚訝的看著Yi Mo「我…我也叫Yi Mo。」Yi Mo驚訝了一瞬後又釋然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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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頗,起來了!」躺在創作儀器上的人,被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拍打的直皺眉。 連頗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木然無表情的男性面孔,一雙清冷的眼睛盯著連頗看了幾秒,見連頗確實醒了便開口「醒了的話請下機。」連頗並沒見過此人「你是誰?」木然臉孔的男人沒理睬連頗的問題,只是重覆「請下機。」連頗無法,只好先從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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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物品,對我來講都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尤其是各式各樣具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常常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留下的,或許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而留不住的,常常令人惋惜與愁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