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如期而至,從前一天晚上我就開始興奮,準確來說,是從超市下班那一刻,我就正式進入假期狀態。
在下班的公車上,我的嘴角就沒放下過,始終都是笑著的。人跟人的滿足標準真是不同,別的女孩也許需要個上萬的包才能逗其開心,而我,連休本就屬於自己的假期都覺得滿足。
我對此行充滿了期待,感覺像是去參加某個明星的見面會,而且極有可能睡一下這個明星曾經睡過的房間,讓我有種暗戳戳的嚮往。
第二天,我和阿泰少有的睡到自然醒,都穿了一身舒適的休閒服,直奔火車站。
這裏距離津市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下車之後,我們直接上了一輛計程車,阿泰跟司機說:「師傅,我們去國發路的愛巢酒店。」
「愛巢?國發路我知道,愛巢沒聽過。」
阿泰搜到地址給他看,司機很快確定位置,看來這個酒店在當地並不太出名。
愛巢酒店並不在正街上,計程車停在一個街角,我們需要從一個社區側面拐進去,才能看到一個並不起眼的招牌——愛巢酒店。
上邊丘比特造型的燈管已經有些風化,字上的油漆也因為長期暴曬脫皮。
阿泰看了看我,「會不會搞錯了?不像是那種地方……感覺,配不上我王姐!」
我推了他一把,「也許是大隱隱於市!」
我和阿泰走了進去,吧臺裏坐著的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服務員,正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很清閒的樣子,看我們進來,把手中的瓜子往桌面上一丟。舌頭上下嗦著牙床子說:「有預定嗎?」
「有。」阿泰把身份證和手機訂單頁面給她看,她快速操作著電腦,又要了我的身份證,很快甩出一張房卡。
押金五百,408。」
態度算不上熱情,可我們也並不圖她的熱情。
坐電梯來到四樓,迅速找到了408,一個很普通的黃色門,刷卡打開門之後,我們兩個愣在了門口,這和帝王號裏的房間佈置完全不一樣,中規中矩,和外邊88一夜的普通小旅館一樣。
我和阿泰快速對望了一下,十分默契地走回電梯,沖回吧臺。
阿泰拿出那張沒有人的截圖,給服務員看,「我們想換個這個房間。」
服務員看了看圖片,又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我倆,「不好意思二位,我們暫時沒有這樣的房間。」
「怎麼會沒有呢?我朋友就在這住過。」阿泰有些急了,這是此行的重頭戲,是阿泰精心準備的環節。
服務員一聽有他說有朋友住過,目光又在我倆臉上轉了轉,「你朋友住過,你就肯定知道,我們這情趣房一個屋一個樣兒,這個房現在有人住,你要是住別的樣的,我倒是能給你開一個。」
阿泰有些失落地看著我,說實話,我也有點遺憾,俗話說的好——來都來了!
我問服務員:「現在圖片裏這個房間住的是鐘點房還是全天房?」
服務員連電腦都沒看,快速回答,「小時房,到晚上九點。」
「那先在對門給我們開個小時房,我們等到晚上九點,你再在把圖片這間房開給我們。」
阿泰點頭,表示同意我這個決定,可服務員的眼神卻極其複雜,她可能不懂我們為何執著於這間房,可能在她眼中它只是眾多房間中普通的一個。
「事先說好,你現在開的小時房,和晚上開另一間房,是兩個房費。押金也不一樣,這個押金兩千。」
阿泰連忙回答,「沒問題。」
很快,我們拿到了另一款房卡,花紋和剛剛的不一樣,上邊標記的是613。
我和阿泰相視而笑,手拉手二次走進電梯,這次上了六樓,剛走出電梯就發現,這裏的裝修和四樓完全不同,連走廊都鋪上了地毯。房間也比四樓要少很多。
找到613,對面是612。
站在613門口,我和阿泰共同看了看對面的612,那種感覺,就像站在了伊甸園的門口。
刷開了613的房門,我們再次被震驚在原地,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樣子的酒店,準確來說這裏不像是酒店的房間,而是一趟地鐵的車廂。
有列車的把手,有成排的假車窗,甚至還有列車的座位,車門……
這顯然是為特殊愛好的人準備的,車廂的盡頭是一張床,床的上下左右都是鏡片,場面有些科幻,像是一個視覺迷宮。
很難想像睡在這個床上的人一覺醒來,看到無數個對稱反射的自己,是一種怎樣怪異的體驗!
更難想像,如果在這張床上做運動,看著上下左右無限複製的自己同頻衝刺,又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雖然我喜歡刺激,可是列車這一套實在不對我的胃口,我的全部心思都在對面612上。關上房門,阿泰趴在我耳朵說:「我們可能已經進入攝像頭的偷拍範圍了,說話小心!」
我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我明白!
一種當間諜的感覺油然而生,阿泰顯然比我還要入戲,表情很不自然,表演痕跡很重!
把背包放在列車的座位上,我和阿泰像兩個乘客一樣,面對面坐在這節車廂裏,這種感覺太搞笑,我真搞不懂這個列車情趣點到底在哪里?
如果沒有擁擠的乘客作為陪襯,我絲毫想不到這裏有什麼可以讓人性致盎然的地方!
阿泰給我發文字資訊:「你猜,今天對面會不會是王姐?」
我看著他,皺著鼻子搖搖頭。
他走過來,坐在我的旁邊,打開了上帝之眼的精品帳號。
很可惜,今天鏡頭裏並不是我們熟悉的面孔,一個光溜溜的光頭大叔,正在看一個穿著女僕裝的稚嫩女孩跳舞,也是這時我們才發現,那間房裏竟然有根上天入地的鋼管,上次兩個男模也沒給王姐表演這個專案,想來還是王姐虧了!
看了一會免費的舞蹈表演,我和阿泰都沒有太大興趣,悻悻關掉了螢幕,這時阿泰一臉壞笑地對我說,「你跟我來,我跟你說點事兒!」
說著他就站起身,獨自走到床邊,我看他一臉的「居心不良」,他難道是想貢獻一場激情表演?我倒是沒什麼太大意見,可這不太符合他悶嗨的性格。
看我沒動,他一頭鑽進床上的被子裏,咕湧到床尾,翹開一個小縫,只露出兩只眼睛,然後又朝我招了招手,再次召喚我過去。
我走過去,他掀開被子,讓我也鑽進去。
於是,我是鑽進了一個漆黑的地洞。
他點亮了手機手電筒,像間諜秘密接頭一般,小聲對我說:「這裏說話比較安全!」
我再次被他嚴肅的表情逗笑,他最近總是能逗笑我,或者是,我變得比以前愛笑很多。
「那你有什麼任務要跟我說?」我繼續配合他的表演。
「咱倆找攝像頭吧?」
一聽這個,我瞬間來了興致,海豹一樣立起的上身,將被子頂成了個小帳篷。
他忙將我再次拉低, 「不要過分明顯,在找到攝像頭之前,我們很可能正在別人的直播裏!」
他成功的給我也帶入緊張狀態,然後他開始給我分派任務……
阿泰,你真是太愛演了!
任務進行簡單分工,我們掀開被子,表情變得堅定,卻在對視時,都忍不住想笑。
手機調到飛行模式,用手機自帶的相機進行第一次檢測,阿泰讓我將房間內的窗簾擋好,尤其是遮光簾,關掉所有的燈光,讓整個房間變成一間暗室。
打開手機相機,對著床周圍的敏感位置掃了一遍,阿泰說,如果看到螢幕畫面裏有紅燈光斑閃爍,那就代表那裏有紅外針孔攝像頭。
我們兩個人四只眼,緊盯著螢幕畫面,仔仔細細掃過床週一圈,結果什麼光斑都沒發現。
因為現在很多攝像頭不使用紅外線,所以第一種方法找不到它們。
這時阿泰關閉了手機相機功能,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筒,攝像頭怎麼先進,都少不了那層玻璃鏡頭,那它就一定會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反光,
按照阿泰的第二種方式,我們打著手電又找了一圈,尤其是容易隱藏攝像頭的位置。
阿泰一一照過床頭櫃上的臺燈、紙巾盒、花盆,還有煙灰缸、路由器、裝飾畫的畫框、掛衣服的掛鉤,最後連插座上的插孔,阿泰都沒有放過。
沒有發現可疑的反光,阿泰抬頭看了看天棚,隨後跳到床上,開始用手電筒檢查著天花板上的煙感器、中央空調的出風口、射燈燈罩,這些都是上好的偷拍視角,床上的所有情節一覽無餘。
最後是洗手間,阿泰舉著手機檢查著馬桶附近,還有大瓶的洗發水和沐浴液的瓶子,浴室的鏡子……
細細找過一遍之後,我和阿泰都沒有找到攝像頭的蹤影,難道這間房裏沒有?阿泰向我投來懷疑人生的目光。
窗簾被拉開,我們再次回到光明世界,重新坐回列車的座位上,阿泰打開了一個App,這是他的第三招。
APP是一個專門檢測攝像頭的軟體,是阿泰在家下好的,這種軟體只要連接房間的無線網,就能檢測出同樣連接在同一個網路裏的攝像頭。
點擊開始之後,我們看著一個像雷達一樣的畫面在不斷掃描,轉了兩分鐘之後,彈出一個提示,說要付費19.9元,阿泰想都沒想就點了支付,結果支付之後立刻彈出一個提示——該範圍內沒有可以攝像頭設備。
阿泰看了看我,得,錢白花了!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我們能確定,房間裏沒有連接網路的攝像頭,說明我們並沒有被直播。」
阿泰剛要點頭,就想到新的問題,「沒聯網,那本地儲存也不行啊!」
「咱也沒幹什麼啊……就玩了個尋寶遊戲,有什麼不能被看的!走,我們約會去!」
阿泰重提士氣,牽起我的手,進行下一項——看電影。
我和阿泰平時都很忙,幾乎沒什麼機會像其他的情侶一樣約會,最多的就是一起吃個飯,然後散步回家,所以我們以往相處的大部分時光,不是在上床,就是在去上床的路上。
像今天這種的約會,本應該是在情侶相處的初始階段上演,但我們卻好像先上車後補票,倒也有種別樣的情趣。
電影院的人並不多,可能因為不是休息日的原因,而且電影比我預期中要好看,最主要的是它一開始就沒有讓觀眾誤會元兇是鬼,直接表明,鬼不傷害無辜的人,但人卻會!
人心難測,你永遠不知道身邊人的表情是偽善還是純真?比起那些張牙舞爪的厲鬼,故作無辜的真惡人才更恐怖。
看完電影,阿泰帶我來到一家看起來挺貴的自助餐吃飯,我幾乎不吃自助餐,因為我吃東西的量很少,如果我吃自助,會給老闆賺下很多錢,這讓我覺得很明顯的不划算。
但阿泰對我說:「吃自助不是因為吃回本,而是因為可以每樣東西都吃到一些,尤其要吃那些以前沒吃過的東西,所以自助餐費其實是一種選擇成本。」
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成本,但是這頓自助,我確實吃到了很多以前從沒吃過的東西,也是人生第一次覺得吃自助餐也不算虧……
我看著對面的阿泰,幾次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阿波的事,最終還是放棄了,畢竟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何必節外生枝。
阿波,我們今後也應該什麼都不會發生吧?
想到阿波,我就想到了羊毛卷,我停住手中的筷子,問阿泰,「家裏的攝像頭,你最近調整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