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瑣記(2022.8.13)

昨天老三打電話來說我們之前的鄰居－也是他深為感佩的老師－過逝了，問我要不要去上個香。約好時間後，各自前往，再在福園會合。是的，我記得曾為鄰居的該位老師，但印象不深，離開臨時住家－父親服務學校的宿舍－後就沒再碰過面了。比較記得的是他一向重視服裝儀容，頭髮好像一定要上油，服裝一定要打扮得整齊端整後才會出現。當時他家有電視，因此我們兄弟晚飯後會待在他家外面觀看…現在想起來，應該不是他小氣（當時是如此認為），而是宿舍太小，記得面積大概是十一坪吧？總共四戶，都一樣大，都有一個房間，一個客廳，一個小廚房，實際上印象已模糊了，只記得那個客廳也是我們兄弟的臥室－白天是客廳，晚上舖上木板就是我們三兄弟睡覺的地方了－；大家都窮，但記得他養了一陣子當時流行的十文鳥，鳥籠掛在屋裡、屋外，鳥聲啾啾…現在想來應該是用來擴充經濟來源吧？宿舍共四間，但只住了三戶，另一戶的老師聽說因為教員的薪資太低，因而轉職，後來投資失敗而跑路…因為住家都在一起，母親是家庭主婦，因此他們夫妻忙時會將兒子託付給母親照料，後來他兒子非正式的認母親為乾媽，母親過世時他也親自到場致意。

少棒風行台灣也在那時，記得有次是深夜兩三點起來到員山街上看少棒，許金木，世界冠軍，鞭炮聲四方轟響，如此瘋狂的原因呢？原本大家對自己國家沒什麼信心，因為少棒而凝聚了民心，而對自己的國家有了信心…

搬家後（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搬的家了），就沒再見過面了…師專畢業後，返家鄉服務，途經該地時發現宿舍已拆，而我連實際的位置都沒印象了…內子曾與死者共事…，內子提到當時他們學校包括他在內，有幾位很有才華的老師，他服裝特別講究，繪圖、照相等都有很深造詣…只是有點特立獨行…

清晨聽到遠方寺廟的鐘聲也是在時，那天早上天還濛濛亮，不知何故突然醒來，然後呢，似睡似醒間就聽到帶點振動的鐘聲從遠方傳來，如真似幻，印象格外深刻。我好像在那個學校讀了四年級（就只有四年級在那所學校就讀，因為父親在那兒服務，後來好像轉到四結國小服務，然後我就又轉回四結了），五夫級就轉回四結國小了。升五年級的暑假開始補習，每天早上都需到校補數學和背作文，沒記錯的話，那個暑假背了整整一本的＜作文大全＞。升五年級後，開始了惡補，老師要我們晚上到一個務農的同學家裡，該同學的家長將置放農具的倉庫借給我們當臨時教室，補到九點，之後就睡在那兒，早上再回家盥洗，然後再到校上課，晚上吃完晚餐，再回倉庫繼續補習…老師後來也聽說因為家計困難，因此想透過賭博賺點快錢，後來因還不起債而撞火車自殺…

我考上了宜中，國語（含作文）、數學兩科的總分考了184.5 吧？上的是當時的好班，我的初中同學幾乎都是大學畢業，成就多不低…考上後，記得是父親的學生來報喜，並且買了一個大西瓜來慶祝…也是在那那段時間，有次和父親一起到溪裡釣溪哥，父親喜歡釣魚，只是我興趣不高，因為有點怕在釣鉤下蠕動的蚯蚓，（而且你還必須將釣鉤鉤入牠的身體），因此一起釣魚的時間不多，我還記得當時父親講解溪哥的釣法是人必須在水裡，水不能太深，也不用浮標，而是放釣後必須三不五時將魚竿拉動一下，那是多久前的事呢？和父親一起活動的次數和時間似乎聊聊可數…我們這群孩子也會和附近眷村的同學一起到忠烈祠去玩（那原是日本的神社），階梯好高好多階，而且聽說不太乾淨…那個眷村也早就搬遷拆除，了無蹤影了…

靈堂布置與一般不同，不是交由葬儀社做制式布置，而是掛出十來幅他的畫作，他兒子解釋是依照他的意思，作為他才華的最後展示；背景音樂也不是一般的佛音，而是他生前喜歡的音樂，輕輕柔柔的…死者老婆－下稱伯母－看到我們到來，一一指認並叫出名字，面貌形態與數十年前似乎沒什麼差異，也就是說雖然數十年沒見，但一看到她，印象全回來了。她

細細的訴說著退休後兩夫妻間的日常生活，以及過世前後的細節，我們仔細聽著，偶而插上幾句問句，讓她講得更詳細一點，我最近所看的書認為：人必須透過這樣的訴說把積累在心中的沈重負擔和感觸抒發一些出來（照顧的辛酸和煩瑣平時沒人在意，死亡前後的奔走和惶惑也沒人知曉，

這些沒有說出來是會成為沈重的心理壓力的）…死者是二十四年次的，伯母應該也已八十多了，但頭腦非常清晰，講述極有條理，真的是不簡單…乾弟提及伯母不願與他們住在一起，他爾後會常常帶她出去走走…言談中，乾弟的興趣和專長與他父親有段距離…他也介紹我們觀賞一下他父親攝錄的鳥類照片冊（乾弟親手挑選並製作的），哇，嘆為觀止，有職業攝

鳥人的水準…

想起了＜一個人的老後＞…對啊，兒女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了，剩下的就是兩個老夫妻相依為命…，到頭來一定有一個人先走，然後呢？後走的人應該如何安排之後的生活呢？這就是＜一個人的老後＞的主題，只是你要有此觀念，但實際上如何安排則不一定；但最後的結局則是早已確定的，你一定會離開，只能希望是無病無痛，無需人照顧的狀態離開。離開後，個人看法是什麼都不用留下，就直接燒光…會記得你的，你還活在他心中…希望記得的都是你的好…死後有靈嗎？誰知道？記得父親過世前，有次談及民間有死後靈魂返世的說法，他問說：回來要做什麼？是啊！已經走了，還回來做什麼？即使能回來又能做什麼？活著時，該我們做的就把它做好，也許不盡如人意，但也只能在此向受委屈或不滿者致上歉意並懇請寬諒了。然後呢？兒女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們也無需再為其擔憂和負責，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對了…

昨天沒帶手機，回來後想著把靈堂及布置構想保留下來，或許可做個借鏡，因此下午特地再去靈堂致意，結果竟然找錯地方…乾弟在，說明來意，並上過香後，照了幾張相…(上面圖片即是)

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死也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死者如是的才華，然而年限到了，也不得不離開人世。人生原本就是向死的存活，從出生開始，每天都離死更近一步，直到死亡為止。那麼人活著到底所為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