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在意,我還是花了點時間,跟你說個分明。
我在很年幼的時候,就認識倫了。小的時候,他總是繞著我跑,像一隻小狗一樣。每次,他在我家吃了好吃的餅乾蛋糕,總會緊緊地抱著我,然後吵著說,不要回家。他將唸中學一年級的時候,我已經是穿著白衣黑裙的高校女生了。或許是因為當時我們都各在一個新的求學階段,加上青春期,那陣子他就比較少到我家了。有一年,我們在一個家族親友的筵席上又見面,才驚覺彼此都已是大人模樣。父母們閒談起兒時舊事,我們還暗暗覺得尷尬。
我們的母親有很長的一段因緣,彼此間是很親密的朋友,說是姐妹也不為過,我母親較阿姨年長二歲,我喚她菊姨。我還記得倫小學將升小五的那年夏天,菊姨託我教他數學。想不到吧,數學向來不好的我,竟也有這段輝煌時光,我還能為人師指點教學一二。(笑)
可我終究是不稱職的教導者,我永遠記得倫總是搞不懂何時該求最大公因數,何時又該取最小公倍數,雞兔同籠到底有多少腳也叫他困擾。起初,我也是滿懷雄心壯志的使命感,後來竟也跟著放棄,還自我解套搬出一番說詞。哎哦,算了,我們有眼睛,小雞和兔子關在一地,有幾隻腳,用看的就好啦。何況我們去便利商店買飲料,何月何日才會用到最大公因數。天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真是令人懷念的青春。
大概因為我們都是獨生子女,又從小認識,我對他有一份很獨特的歸屬感,他被劃分在我的家屬類別裡面,可他從來沒叫過我姐姐,總是以我姓名的最後一字親密稱我。這些年在學習與工作的場域之中,若有需談及家庭關係那時,我偶爾會侃侃說起自己有個異姓手足。他入伍的那一年十個月,我還和菊姨一起去看望他,給他寫好多信,讓他在同袍間享足了面子。
你不在的這些年,我也經歷過愛情,只是後來,我似乎不太了解愛情的樣子,恍惚間有人給了你情意,真真切切的,想你念你,說喜歡你愛你,便覺得那就是愛了,那幾年對感情又特別的執著,經常把自己過得痛苦不堪的。
倫在那段我情緒非常混亂的時期,經常將我拎去看山或看海。每次,當我們面對大海並肩而坐時,我們會聊天說些無意義的話,或者什麼也沒講,只是一起望向遠方;又或者只是一前一後,在漫漫山林間走著。這些年,他看著我愛,看著我傷。我也看著他,從一隻小狗變成一個男孩,再蛻變成一個男人。長久以來,他看著我的時候,眼神裡仍然保持著一種兒時的簡單與專注。
我們雖不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卻也不曾缺席在各自人生的重要場合,甚至是親人的生老病亡。我相信天地自然萬物擁有療癒的力量,但那種共同經歷某段傷痛的陪伴,所帶來的安慰,更是言語無以復加。他是那麼地不一樣,當別人接受我的美好的同時,只有他,擁抱我的晦暗。
這樣你可明白,那就是家人,是親屬,好麼,醋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