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某個地方有個受排擠的孩子,他的夢想就是參加村中一年一度的慶典。但不論他如何懇求,人們都會把他關進無窗的小房間待著,直到熱鬧的慶典結束,他才被允許走上那條佈滿七彩紙屑、沾染煙火殘灰的街道。
熱鬧的慶典年年舉辦,每次舉辦他都向村民哭求,哪怕只是在窗邊看看也好,讓他加入吧、讓他加入吧、但沒有一個人可憐他,他再度被關進無窗的小房間。
他並不是一個生來反叛或冒險的人,但他也終於抑制不住渴望,動了手腳,在慶典期間溜了出來。他驚喜的看著尋常街道被染上鮮豔色彩,村民們熱情歡快的在煙火的煙幕間跳躍起舞,吆喝與歡呼幾乎蓋過了樂隊的演奏。
他很快就被發現了,眾人將他包圍,威脅他回到屋子裡,他感到害怕就回去了。但他在陰暗的房中坐沒多久,就開始懷念剛才見識到的異樣風景,他想念那短短數分的光彩,想念到忍不住落淚。他實在太悲傷、太痛苦,所以又哭著跑到了街上,這次不論眾人如何怒罵,他都只是在原地哭泣著,不願離去。
看他固執的不願離去,一個人對他說:「那你跳舞吧!」
他從未跳過舞,在眾人催促下,只能不斷的跳起、鞠躬、跳起、鞠躬。眾人大聲的嘲笑並羞辱他,接著一個人把一支勾著布條的竹籤扎進了他的手臂,還要他揮舞雙臂。那孩子的哀嚎聲被眾人的起哄聲蓋過,他的臉頰因淚水閃閃發光,鮮紅的條紋劃過他的手臂,但他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跳躍、鞠躬、並揮舞雙臂。
村民們互相效法,他的手臂與後背被插滿了竹籤,染血的布條沉沉的垂掛著,他仍搖搖晃晃的繼續跳躍並鞠躬,村民一如往常對他沒有一絲慈悲與同情,繼續向他吆喝著:「跳啊!跳啊!」
人們漸漸隨那孩子搖晃的腳步移動到了懸崖邊上。鮮血從他背上、臂上的布條上滴下,他已經跳不動了,弓著身子喘氣,但仍在眾人起哄下揮動雙手。他的手一動,鮮血就不斷滴落,鮮血被土地吸收,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就像披著一身鮮紅毛皮的野獸,但他仍然沒有停止,自暴自棄般的愈揮愈用力,飛出的血滴濺上群眾的臉,眾人的呼喊嘶吼達到了瘋狂的飽和。有什麼將要爆發的前一刻,很突然的,我們發現他飛起來了,突然的,瘋狂消逝,只剩詭異驚奇的空虛,是虛幻啊,畢竟那是不可能的,那個孩子竟像隻鳥兒般飛了起來。
他發出驚恐的慘叫,「讓我下去!讓我下去!」但他的雙臂彷彿受到詛咒般不停揮動著,他就那樣消失在空中。
下一年的慶典期間,崖邊飛來了一隻有著鮮紅翅膀的鳥兒。牠站在崖邊,鞠躬、跳躍、鞠躬、跳躍、拍打翅膀、重複幾次後,牠張開翅膀,走了幾步,然後撲翅飛起,離去時留下一聲哀傷的長鳴。
那種鳥兒沒有名字,在此地被當作聖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