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幹玫瑰

2018年4月在土耳其待了七天後還有多餘的四天休假，臨時起意來到隔壁的索非亞，保加利亞。看到塗鴉的圍牆想起以前的往事⋯⋯幾年前在北京跟保加利亞同事經過政府官方宣傳牆面，幾個小孩子和諧地手拉著手，配上斗大的紅色標語：「共產黨好！社會主義好！」我跟同事翻譯一番後，同事不可置信地說這面牆在保加利亞是不可能存在的，當天就會有人塗鴉、用鐵錘搗毀，「專門帶鐵錘過去嗎？！」「專門帶鐵錘過去！而且見一次就吐一次口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一定要去索非亞」，過了這麼多年，我才終於來到索非亞。

我住在Serdika地鐵站附近，主要的景點步行二十分鐘內可抵達，除了山裡的Boyana church 還有稍遠的Rila monastery(超美！)需要乘車前往。Serdika 地鐵站本身就蓋在古蹟上，保留一小塊圍牆以玻璃保存。多數歐洲城市分為新城區、舊城區，而索菲亞本身就是一個古城，沒有新舊區域之分，最初的歷史可追溯至兩千多年前。西元一世紀羅馬佔領此地，之後是拜占庭帝國、鄂圖曼帝國、蘇聯共產國家。受到拜占庭影響，國教為東正教，鄂圖曼帝國把伊斯蘭教強行推廣，到了蘇聯時期，共產黨有系統地抑制宗教信仰，這兩千多年間是各種迫害的血淚史。

導遊帶我們到一棟蘇聯時期風格(stalinist architecture)的大樓，高聳雄偉的建築群圍成一個口字形，進入中庭空地後籠罩在陰影中，驚豔的同時有種龐大壓迫感，感受到鐵幕政權(iron curtain )具體上的意義，在中庭中央有座古老的小巧紅磚教堂，與周遭的水泥叢林形成對比，原來是共產時期，政府為了壓抑信仰活動，決定在教堂周圍建起一棟棟大樓，藏起來眼不見為淨。並在聖誕節、復活節兩天基督教最重要的節日，在公營電視台播放西方電影，一年就解禁這兩天，教徒必須選擇宗教活動還是一窺西方的萬千，這真是一大考驗：不去教堂，會被親友譴責；不看電影，無法加入朋友討論會被排擠。看著索菲亞最古老小教堂在灰色高牆內屹立不搖，信仰是永久的美好，永遠支持人民的心靈，無論來的是什麼新政權，只能隨著命運的浪潮，維持本心而已。

索菲亞市區有許多布局對稱，高大磅礡的蘇聯時期風格(stalinist architecture)建築，在短短45年的蘇聯時期劇烈改變市容，「為『讚美共產主義的理想社會秩序』做出貢獻」。而鄂圖曼帝國統治的四百多年間，遺留痕跡似乎很稀少，我只看到半個清真寺(半個是因為已被改建並停止營運)，這是為什麼呢？戰爭摧毀了市區大多數的建築，近代的蘇聯政府為重新建立和諧秩序，大量迅速建設索菲亞城市。然而導遊說，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留下的遺產，主要還是在文化方面，在hospitality方面，傳承東方的熱情好客之道，對待客人像是國王/皇后一般，對比於西歐以專業自持的服務人員總保持十足的個人主義。以建設來說，許多公園都設有溫泉水噴泉，當地人時常拿著水瓶接免費的溫暖地下水，可以直接飲用也可以用來泡澡，這是少數歐洲城市具備的公共設施。現今僅存為數不多的公共澡堂遺跡更可以遙想當時家家戶戶把澡堂當作交誼廳的榮景，十足有土耳其浴(hammam)的精神。

市區的地鐵只有紅、藍兩條線，只要動工就挖到古代遺跡，因此不得不延遲工程進度，聽起來很熟悉？跟羅馬的狀況如出一轍！不過保加利亞對於古蹟保存缺乏概念，Arena Di Serdika Hotel 在施工初期就發現了地下有一個羅馬劇場(Roman amphitheater)，他們的選擇是覆蓋在原址上，建立一棟五星級旅館，而該羅馬劇場據說只比羅馬競技場(Colossuem)小十公尺！如今免費開放，保留一小塊原址與飯店現代建築融為一體，從現今的尺寸，只能靠強大的想像力才能拼湊出羅馬劇場磅礡的規模，讓人扼腕不已。

Serdika站附近又被稱為Square of Tolerance. 這是因為在這區域短短的步行距離內，有清真寺(mosque), 天主教教堂(catholic cathedral), 東正教教堂(orthodox church)還有猶太會堂(synagogue)，所謂的“異教徒”彼此抬頭不見低頭見，可是卻相安無事，誰也沒有對誰吐口水、丟炸彈，希望這自由和博愛的精神總會散播至世界的其他角落。導遊相信這區域還有隱藏的第五座寺廟要我們找出來，原來是麥當勞！來自資本主義的大本營！

為什麼我會對索菲亞的歷史有初步了解呢？這都要歸功於NGO所舉辦的free tour 活動，舉凡free walking tour, free bike tour, free hike tour(總時長四小時，帶你健行到世界遺產boyana church), sofia graffiti tour, BUT, 你有聽過free food tour嗎？？？Balkan Bites舉辦的free food tour帶我們去六間餐廳品嚐各種保加利亞美食，從著名的優格冷湯"tarator", 起司蛋派"banitza"，到開胃小菜還有甜酒，每樣都是試吃品份量，可是六間餐廳吃下來，我的午餐錢也省了。這些活動都是由當地年青人推廣旅遊市場而組織的志工活動，收入來自於遊客的捐獻，食物來自餐廳的免費提供，一方面餐廳也可以順便打廣告，一舉數得。捐獻是為了讓這個活動長久經營，感謝保加利亞年青人的誠摯熱忱。

Sofia green tour舉辦的free bike tour，不只在各大景點解說，還帶我到森林公園！用真正的越野車騎在真正的森林小徑裡！森林距離市區也是步行可到的距離，索菲亞確實是個green city。由於當天參加bike tour的遊客就只有我一人，瞬間改成私人導覽，直接問我的喜好，我選擇了共產主題導覽囉！我們在樹林裡騎車討論保加利亞，不論左傾、右傾，這都是美好的回憶。